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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顽渍(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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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0章 顽渍

「鹤检办案,闲者退让!」

纯血的麟驹在数百里的奔驰后也显出全力以赴来,正是发劲之时,虬鼓的肌束绷紧舒展,迸发时像是炮弹出膛;雨水打在滚烫的马肤上,要麽震溅成碎沫,要麽蒸腾成白热的气。

蹄子重重砸在石板上,马背上的少年俯身举牌,城门下五十人卫在猝不及防中收戟让路,任由其马速不减地驰了进去。

这样的雨天行人几乎绝迹,只两边檐下有三五成群的人坐着,说着这场来势忒猛的暴雨,裴液从街上飞驰而过,几乎是怒涛里唯一拉满风帆的船。

他直到修文馆的门外才猛地勒住马势。

这样的雨天连迎客也瞧不见了,裴液下马,提剑快步上了小楼,推开了齐昭华的房门。

女子惊讶抬头,盯着满身水迹的少年,漆黑的散发被风雨捋下来,像头雄狮的鬃毛。

「自上次离开后,许绰有回音吗?」裴液问道。

齐昭华怔:「裴少侠,馆里一应事务,都会奏往宫中……」

「不是宫中,我是问许绰。」裴液看着她,「齐居士,走之前给你留消息的那个『许绰』,她有再给你传过什麽消息,或者吩咐你做什麽事情没有?」

「……裴少侠。」齐昭华犹豫一下,「我觉得恩君应该不是有意瞒你……但许恩君和殿下,一直就是同一个人啊,它们只是两个身份。」

言罢她看着少年,但没瞧见惊讶,少年只沉默了片刻:「不是的齐居士,我说的和你说的,不是同一个人。」

齐昭华没太明白:「裴少侠,总之殿下是一直在的,昨日我还入宫请见了。你讲的究竟是什麽意思……我发封信帮你询问殿下也可。」

「不必了齐居士,你忙吧。」

裴液就此转身离开,也没踏进门,只留下一条水痕。

裴液出门上马驰去,齐昭华追出小楼时已只见衣影越过围墙,急如雷电的马蹄在几息之内远去。

天色将暮,大雨还没有消减的意思,元照离衙出门时,裴液已立在门边等他。

自剑赌一事之后,元照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少年剑客了,他们短暂地有过一次合作的交集,此后向两头分叉,新相没料到这里又见到他。

车夫护卫警惕地拦向这戴笠提剑的少年,元照挥手制止了他们,敛袖微一拱手:「裴少侠,久违了。何事相候?」

裴液抱拳还礼:「元大人久违。二月末以来,您见过殿下吗?

元照想了想:「前日我才方和殿下见过,裴少侠有什麽事项吗?

他本以为这位少年剑客到访是朱镜殿主的递送消息,却听他问了如此一个问题,一时心下琢磨。

「十天来,元大人见了几次殿下?」

「算来三次吧。」

「元大人与殿下共事日久,有没有觉得近七天来的殿下,与以往殿下有什麽不同?」裴液立定看着这位紫袍,「行事态度,有无什麽变化?」

元照怔然,继而眉头微微蹙起,却不再答话了。

谨慎道:「殿下在我眼里从无什麽异常,裴少侠究竟想说什麽?今日谈话,我会报知殿下的。」

裴液默然点点头:「别过了。」

他转身离去,也无意多做解释。

皇城的对面就是国子监,只要在这里稍作盘桓,不难捕捉到这些天来晋阳殿下的消息。

这位由来神秘的嗣子确实渐渐在神京显出身形了,三天前这位殿下莅临国子监,观听了新派士子们的大论辩,这消息正在神京士林掀起一阵风潮。朝堂上新起的这些势力正在快速向她身边聚拢。

但没有谁会觉得殿下跟以前不一样的,因为对几乎所有人来说,这都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位深居不出的殿下。

裴液看了国子监两眼,一扶斗笠,再次大步进了皇宫之中。鹤检牌记在身,但案子已经结了,他在宫门外报了朱镜殿的名号,等候了半晌,李先芳撑着把大伞来接他进去。

舞女见到他显然很惊喜,但见他浑身湿气,面色垂平,一时不敢开口打扰。裴液迈步向宫中走去,她只撑一把大伞跟在身后。

宫里的草木还是离去时的样子,不过仅仅七天,也已经明显繁茂起来了,大雨之下青翠欲滴。

宫内小径上是独有的安静,即便偶尔见着人影,也是规矩安静地行过。

裴液忽然道:「先芳。」

「嗯?裴少侠,我在。」

「近日殿下还好吗?」

「啊,好。殿下一切如常呢。」

「殿里一直只你二人吗?」

「七天来,只我和殿下二人,少侠。」李先芳顿了顿,试探道,「裴少侠,您要继续回朱镜殿侍卫了吗?」

裴液未答:「你有没有觉得,殿下有时候不像是殿下呢?」

李先芳一愣:「裴少侠是什麽意思?」

「先芳,如果我说,殿下其实在七天前换过一次人,现在的殿下和从前的不是一个,你能想起什麽来吗?」

李先芳脸色先白了,脚步都顿住:「裴丶裴少侠,您说什麽?」

「……没什麽。」裴液深吸一口气,「没事,带路吧。」

「……」

裴液意识到,没有任何人能和他产生同样的感受。

无论是心腹,近臣,还是侍女,他们记忆里的女子都是那个智珠在握丶心如渊海的晋阳殿下。本来也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李西洲是什麽样子。

只有他知道,只有他记得。

裴液踏进朱镜殿的大门,那道朱红金面的身影正立在檐下,她一如既往地高挑而美丽,威严而遥远,此时把望着白茫茫雨幕的目光挪到了裴液身上。

这正是裴液来神京最想见到的人。

所有人都会把晋阳当成李西洲,但裴液不相信晋阳自己也会忘掉自己是谁。

裴液没在庭中止住步子,想要径直登上台阶,但金面垂下来,一种威严止住了他。

裴液沉默停住,行礼:「卑职裴液,拜见殿下。」

「何事入我私宫?」

裴液抬起头来:「殿下没有觉得自己忘了什麽吗?」

晋阳一顿,凝目在他身上,片刻道:「李台主邀本宫麽?」

「我还没去仙人台,就近先来宫中。」裴液直视着她,这座宫殿里一切都那样熟悉,他在这里长居了快两月的时光,熟悉的屋檐难免令疲惫涌上来,他道,「殿下,你是代位之人。」

晋阳伫立良久,在这一刻裴液感受到了她身上气质的消去,上次分别时的,那种沉稳的语声再度出现了:「我当然知道,有何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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