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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啊,冰山,冰山!!!(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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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啊,冰山,冰山!!!(上)

「哦,我亲爱的伊莲娜小姐,您真的是个酷的不行的人,直到事情发生在你身上。」

——顾为经——

「你会感受到一阵责任感,当你望着那个孩子的眼睛的时候。」

顾为经伸出手指,敲敲自己耳廓上的软骨。

「有个声音在你耳边对自己说,现在,能够帮助到他的便只有我了,世上有那麽多人,但只有我,此时此刻,要是我愿意伸出手拉他一把,要是我愿意信任他,他也愿意信任我,我也许就能改变他的人生。」

「不是上帝,不是佛陀或者菩萨在对我说话,是我自己,我的内心在对我说话。」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

「是曾经的自己,在对现在的自己说话。在小的悲剧变为更大的悲剧之前,让我去做些什麽,好麽?你不能把他的行为等同于豪哥的行为。」

「而倘若,有一天,他真的变成了豪哥,那我也就没有任何办法去拯救他了。」

安娜紧闭着双唇。

拯救?

伊莲娜小姐无法赞同顾为经的行为,欣赏,却又不理解。

人不会讨厌一棵街头的甜栗树,不会讨厌它在正午时份,给行人所提供的小小的凉爽阴影,不会厌恶树叶踩在脚下时,柔软的沙沙作响的感觉。

但人却未必希望自己变为一颗甜栗树。

人却未必希望,自己会成为一张被别人踩在脚下的垫子。

顾为经所做的事情,当然是很暖的,就像「世上只有妈妈好」一样,天然便肯定正确。

普通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也跟着附和着说「世上只有妈妈好」了。

安娜不。

伊莲娜小姐是超级毒舌的。

她则想要问问对方——「人人都知道妈妈是好的,但世上有八十亿人……你能成为所有人的妈妈麽?你能靠你的絮絮叨叨的拯救所有人麽?」

「如果不能。」

「那你所做的事情,又真的有太大的意义麽,它不过只是一种自我的精神满足罢了。」

总得有个理由吧。

伊莲娜小姐是接受顾为经为了画一张杰出的作品,而帮助那个孩子的。

安娜也能接受顾为经是为了在酒井胜子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友力」,展现自己的「责任心」,去帮助那个孩子的。

他可以把「抽对方一巴掌」这个宣泄愤怒的行为,换成另外的方式来表现。

本质上都一样。

伊莲娜小姐却无法理解顾为经,是真的出于想要改变对方的目的做这件事。

不是安娜无法理解这件事本身。

而是伊莲娜小姐无法像理解自己一样,去理解顾为经。

本质上便是他们两个人世界观的差别——你到底要怎麽样度过自己的人生,你到底要和什麽样的人共情。

人生的时间是很宝贵的。

你把时间花在一件事上,就无法花在另外一件事上。

伊莲娜小姐向往那些激烈的,高贵的,闪闪发光的事情,她崇拜着那些激烈的,高贵的,闪闪发光的人生。

如果她的人生足够璀璨。

她接受自己在20岁的年纪便死掉,如果能成就真正伟大的功业,那麽生死本身便没有那麽重要了。

正因如此,她崇拜卡拉。

相反。

要是一个人度过了平庸无趣的人生,碌碌无为的消磨了自己的人生,什麽事情也没有做成,被生活抽打的像是迷宫里的白鼠。

那麽。

这样的人生,就算拥有着普通人的幸福,就算长命百岁,就算能活到120岁,就算能活到150岁。

安娜也不要。

她崇拜着恺撒在元老院的长阶上,捂着胸口死掉。她崇拜着纳尔逊,在他一生荣耀的顶点,被一颗子弹穿透身体,捂着胸口死掉。

她崇拜着拜伦,崇拜着拜伦那首《哀希腊》。

她的崇拜甚至不夹杂任何政治目的。

她既崇拜着纳尔逊,又喜欢着拿破仑。

安娜所喜欢的仅仅是那种哀伤的,鲜血从胸膛里流出的感觉。

伊莲娜小姐听出顾为经之前所讲的《爱情故事》的含义,她的笑声除了和顾为经同样哀伤的共鸣之外,还有对年轻人小小的嘲讽。

嘲讽他那敏感的天真之心。

顾先生。

光会直视悲剧还不够。

真正优雅的人,真正高贵的人,是应该会接受悲剧,乃至会欣赏悲剧的。

面对《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心生悲意是对的。

可你要静静的欣赏它,静静的接受它,而不是想着去怎麽改变它。

悲剧便是艺术的一部分。

体面的绅士应该坐在戏剧的私人包厢里,在罗密欧与朱丽叶饮下毒酒,相拥着死去的时候,一边动情的落泪,一边轻轻的鼓掌和身边的友人慨叹道。

「真是一出绝妙的好剧啊。实在太精彩了。」

你总不能戏演到一半,拔腿冲上舞台,拦下蒙太古和凯普莱特家族的恩怨,让这两人赶紧一起快乐的私奔吧。

这就太不体面了。

面对顾为经话语里的隐藏的问题。

伊莲娜小姐给出的回答是——正因如此,所以奥利弗的妻子合该刚刚结婚,在他们最幸福的时候死去。

铁达尼号就必须要撞上冰山,让杰克沉没在大西洋零度的冰水里。

冰山必须存在。

只有这样。

他们的爱才是神圣的,才是高贵的,才是晶莹剔透又坚不可催的完美之爱。

这样的爱才足以被人铭记百年。

这样的爱才能被萝丝,以我之名冠你之姓的永远融入自己的生命之中。

一瞬间永存的闪闪发光的爱,胜过让它在漫长人生的柴米油盐里被消磨个乾净。

这才是真正的美。

而坐在一间小房间里,和一个灰尘般的人,絮絮叨叨婆婆妈妈的说来说去,算什麽闪闪发光的事情嘛!

它又哪里有任何美感存在呢。

分明就是在浪费宝贵的人生啊。

他本来可以做很多很多更有意义的事情的。

「除了一份感激之外,真正的意义又在哪里呢?你真的在乎他的感激麽?」

安娜说着淡漠无情的话。

「你说听到了年轻的自己的声音,要我说,你们从始至终,就不是一样的人。」

她的语气骄傲,纤薄的嘴唇之间象牙色的牙齿洁白而晶莹,和女人身上那件月白色的衣裙几乎完全同色。

一同向着顾为经摄出闪闪放光的迷人色泽。

「那我们之间絮絮叨叨的意义又在哪里呢?」顾为经反问道,「您不是也没有不耐烦麽?」

「完全不一样的。」

安娜抿着嘴。

狮子可以和狮子共情。

它们可以趴在一起,蹭蹭脖子,拱拱鼻子,慵懒的一起打个哈欠。

狮子却是永远无法和绵羊共情的,更无法跟老鼠,跟灰尘共情。

因为它们是截然不同的物种,它们有着截然不同的心。

伊莲娜小姐只爱她愿意去爱的人,安娜只在乎她愿意去在乎的人,至于其他的那些——她连抬个眼皮的闲功夫都欠奉。

她也可以为了侦探猫消磨时间,因为对方那些闪闪发光的作品,所以女人所消磨的时间便有了意义,她一个又一个读书的晚上,也因此有了意义。

她却绝不会和绵羊丶老鼠以及灰尘多去说一句话,多看对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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