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7章 安娜的奖励(1 / 2)
第937章 安娜的奖励
安娜把手里的信纸收拢在胸前。她盯着病床上的年轻人,一句话接着一句话的念着。
儿时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地熟读这些经典的剧本。
莎士比亚丶歌德丶巴尔扎克。
哈姆雷特丶奥菲莉亚,罗密欧与朱丽叶,仲夏夜之梦里的两对恋人和长着翅膀的仙子……
所有的这些人物,那些已经死去了几百年的剧作家们在伊莲娜小姐的成长阶段,并非是戏剧舞台上的人物和历史书本上的名字,而是生活之中切切实实存在个体。
女人能够那般娴熟的在节目里扮演「树懒先生」,一个生活在她的脑海之中的虚构人物,它也和安娜对于戏剧的热爱息息相关。
她的声线变幻。
一个人。
便在顾为经面前,上演了一出丰富而生动的舞台剧。
「演戏的目的,从前也好,现在也好,都是仿佛要在给整个自然照一面镜子。」
女人念道。
「好的作品就像是哈姆雷特摆放在梳妆台上的镜子,它会让每一个人,都在自我的情感投射之中,看见自己最真实的面貌。」
伊莲娜最后说道:「我想艺术是有力量的。」
「它迫使我不得不改变了自己的一些看法……当我在写下这篇文章之时,我的脑海里又一次想起了那幅《阳光下的好运孤儿院》,关于艺术创作,也许我和G先生还有很多的话可以详谈,也许今后我们还会爆发诸多争吵。但我愿意稍稍修改一下自己的措辞——」
「它不必是加了过多蜂蜜的鸡尾酒,亦可是一面古铜色泽的镜子。无助的人们看到它的时候,会在灰暗的生活之外,看到更加阳光的那一面。」
「它并非让人沉沦于梦乡,也可能是让人感受到内心之中自以为消散的温度。」
「我会把它和雷诺瓦的作品放在一起。美本身就是勇气与力量,痛苦终究会过去,而美终究会留在人间。」
……
「至于《人间喧嚣》——没有什麽比莎士比亚一生中最经典的段落,也许也是整个英国戏剧史上最着名的段落,更适合在此刻用来为这篇艺术评论收尾的了。」
「To be or not to be,that's the question——」
伊莲娜小姐把手上的信纸抛在一边。
厚厚一沓纸张被抛在天上,绽放的烟花一般在病房青蓝色的墙壁间飘散落下。
安娜迈步,她踩过纸张向着病床边行去,沙沙的响声里,粉色旖丽裙摆飘摇地扫过纸页。
刚刚安娜在扮演复仇的王子的时候,她的声音那麽铿锵有力,既高亢又热烈。
此刻。
女人的声音又陡然低沉了下来。
她是念着莎士比亚的台词,她是在跟顾为经说话,她也是在跟自己说话——
「——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
「是默然忍受命运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勇敢?死了,睡着了,什麽都完了。要是在这一种睡眠之中,我们心头的创痛,以及其他无数血肉之躯生来所不能避免的打击,都可以从此消失,那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结局——」
「死了,睡着了。」
伊莲娜小姐看向病床上闭着眼睛的顾为经,声音转为温柔。
「睡着了也许还会做梦。嗯,真正的阻碍就在这儿:因为当我们摆脱了这一具腐朽的皮囊以后,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麽梦,那不得不使我们踌躇顾虑。」
安娜又一次念道。
「在那死的睡眠里,究竟将要做些什麽梦。」
「那不得不使我们踌躇顾虑。」
「这是我在看到那幅作品的时候,脑海里所正在思考着的事情。莎士比亚说——人们可以支配自己的命运,若我们受制于人,那错不在命运,而在我们自己。」
「《人间喧嚣》,这是本届名叫《人间喧嚣》的双年展上,我自己最喜欢的作品。」
安娜读完了她的信。
她坐在顾为经的床边,看着顾为经。
她看的如此的认真,就像在那座荒岛上,她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所做过的那样。就像在那座荒岛上,她无比虔诚的双膝跪在沙滩上,对自己祈祷时,所答应自己的那样。
「你知道麽?这本来会是刊载在新的一期《油画》杂志上的艺术评论。」
安娜说道。
「我让纽兹兰副主编取消了对于你的专访,一来,我还确实有些犹豫。二来,看了那幅画之后,我觉得已经不需要再进行采访了。那天在船上,我想要和你谈谈。如果你表现的好,就把它做为礼物奖励给你。并告诉你,恭喜你,成功成为了《油画》杂志创刊一百馀年以来,年纪最轻的封面艺术家。」
「比毕卡索还要年轻的多。」
「很遗憾。」
安娜摇了摇头。
「G先生,你就这样错过了成为媒体们的宠儿的机会。」
「没关系。」
顾为经摇摇头,「您给了我关于个人画展的灵感。再说,能够成功获救,我觉得已经没什麽遗憾的了。」
「假话。」
安娜直截了当地戳破了顾为经的客套。
「你没说实话,你心里明明还是非常遗憾的。你可想成为《油画》杂志的封面人物了!」
伊莲娜小姐冷冰冰地说道。
骗人。
她的艺术评论写的这麽好,这麽用心,却没能在《油画》杂志上发出来,安娜她自己都觉得遗憾。
小画家顾为经怎麽能不觉得遗憾呐。
这是不对的!
顾为经无奈地睁开眼睛,他看着安娜苦笑。
「好吧,伊莲娜小姐,我确实有点失望。」
年轻人看着被抛洒的一地的信纸有点心痛。
「没必要把它扔了。您写的那麽好。放在下一期《油画》杂志上也好啊。」顾为经建议道:「我不介意等一等。」
「我介意。」
安娜盯着顾为经,用冷酷无情的姿态摇了摇头。
「不合适。我们两个一起在荒岛上呆了那麽久,我认为这篇评论文章已经不适合再发了。」她说。
顾为经沉默了片刻。
他叹了口气。
「也对。」
「什麽叫也对?」
伊莲娜小姐用「混帐,你懂甚麽了」的眼神瞥着顾为经看,让他翻译翻译什麽叫也对。
「就那麽回事麽。」
顾为经耸耸肩。
「那麽回事是怎麽回事?」
安娜仿佛要杠倒底。
顾为经看向伊莲娜小姐,他知道此时此刻,对方是全世界媒体的中心,是整个艺术界最为重要的话题人物。
没有之一。
先是K.女士的画,然后又是荒岛漂流记,在这样传奇经历的加持之下,连布朗爵士论声势都难以在短时间内和伊莲娜小姐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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