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西夏亡(2 / 2)
李乾顺和吕恵卿几乎同时登上高台向混乱的地方看去。
不同的是,吕恵卿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炸营,而没见过这种情形的李乾顺,则一脸震惊,他忙问:「此何故?」
身旁的侍臣也面露惊惧之色,无人能解答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李乾顺转头望向身旁的老将仁多保忠。
仁多保忠脸色铁青,眼中闪过一丝绝望,他用颤抖地声音说:「炸营了!」
李乾顺闻言,心头一震,只觉一股寒意直冲脊背。他听说过炸营,知道这是城中之人长期承受战争的重压,精神崩溃所致,此刻,他们已不分敌我,只知疯狂杀戮。
李乾顺深知,若这炸营之势无法遏制,兴庆府将不攻自破,西夏的国运也将就此终结。他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厉声道:「传令下去,务必稳住局势,不得让这混乱蔓延至皇城!」
然而,了解炸营的人,比如仁多保忠,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们不论再做什麽,都已经难以挽回大局。
城中的混乱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火光冲天,喊杀声震耳欲聋。城中的很多人都失去了理智,他们互相残杀,昔日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却成了彼此刀下的亡魂。
很快,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今日之事,皆因李氏裂土自立所至,不然,我等皆宋民,宋军为何要打来?」
有人附和:「皇帝已失其国,却不开城投降,而挟我等负隅顽抗,拉我等陪葬,其心可诛。」
已经杀疯了的人,心中的仇恨彻底被点燃,有人大喊:「捉了李乾顺,献给大宋皇帝陛下,我等或可免死,得享太平!」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层浪。原本因炸营而陷入疯狂的人们,竟似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他们心中的怒火与怨怼终于找到了新的宣泄口。他们开始有意识地朝着皇城方向涌动,喊杀声中夹杂着对李乾顺与西夏李氏的不满与诅咒。
见此,西夏的达官贵胄,纷纷率领他们的亲人丶亲信丶亲军,辅助李乾顺的御围内六班直丶皇帝亲信卫队丶兴庆府五军等纷纷把守要害之处,来阻挡这数十万疯子。
御围内六班直是西夏皇帝的侍卫亲军,他们是从豪族子弟中选拔出的五千人,皆善骑射,分三番宿卫,既承担帐前侍卫亲军的职责,也是一支「质子军」,以各部落酋长丶豪强的子弟在御前作「人质」,保卫皇帝的安全。
皇帝亲信卫队人数约三千人,是从境内各军中精选出来的强勇之士组成,皆为重甲骑兵,分为十队,每队三百人,随皇帝出入作战,是西夏骑兵中最精锐的部队,号称「铁鹞子」,配备最好的战马和当世防御力最强的冷锻甲,战斗力极强。
兴庆府五军分别为虎控军丶威地军丶大通军丶宣威军丶鸣沙军五军,他们也属于西夏皇室卫戍亲军。
李乾顺君臣早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好,所以早早地就将这些亲军全都调到了皇城中保护他们和西夏的达官贵胄的生命安全。
再加上达官贵胄带来的人马。
皇城中的守军,大概有五万多。
这虽然不如城外的军民多,但这些军队是西夏精锐中的精锐,以一敌五一点问题都没有。
关键,城外疯了的军民,没有组织,他们只是盲目地在夜色与火光中奔突,如同一群失去了蜂王的野蜂,虽数量庞大,却毫无章法,混乱不堪。
所以,这场大战的本身其实没有任何悬念。
但问题是,这是自相残杀,这是西夏国运的挽歌,是李乾顺君臣不愿面对的末日景象。
最关键的是,等他们这里打完,宋军肯定会冲入城中,给西夏最后一击,彻底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换而言之,这一刻西夏就已经亡了。
很快,疯狂的人开始冲击皇城。
箭矢如雨,划破夜空,带着死亡的气息,狠狠地扎入那些疯狂涌动的人群之中。
血花飞溅,哀嚎声此起彼伏,却丝毫未能阻止人群的涌动。他们仿佛失去了理智的丧尸,只知盲目地向前,向着那他们从前不敢挑战的皇城冲去。
吕恵卿在城外望着这混乱的一幕,对左右说:「天助我大宋,西夏气数已尽,城破就在今日!」
吕恵卿的眼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的话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夜色下,他的身影被火光映照得忽明忽暗,仿佛一位掌控命运的判官,静静地注视着这场历史的转折。
一旁的王厚问:「相公,何时攻城?」
吕恵卿不带任何感情地说:「不急,待他等疯狂逐渐耗尽,我们再动手不迟。彼时,西夏精锐已损,民心已散,城不攻自破,我等可兵不血刃取其城也。」
吕恵卿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意,他的话语中透露出对时局的精准把握与深沉算计。
接着,吕恵卿下令:「传我命令,做好攻城准备,大军轮番休息,明早收取这不世之功。」
与此同时,兴庆府中,皇城上,守军神情坚毅,箭矢如飞蝗般倾泻而出,每一次弦响都伴随着一条生命的消逝。
然而,这残酷的杀戮并未能浇灭城外军民心中的狂热,他们找来攻城器械,舍生忘死地冲击着城墙,同时用冲车不断撞击着城门。
不难猜测,只要被这洪流冲进皇城,他们绝对会湮没皇城中的一切。
也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守城的人,明知道他们在杀自己人,却丝毫都不敢手软。
到天亮时,兴庆府中的人死伤已经超过了七成。
剩下的幸存者,看着满地的尸体和血水,渐渐冷静下来。
可此时,无数宋军已经杀上了兴庆府的城墙,他们在第一时间,杀下城墙,打开了兴庆府的各个城门。
紧接着,数之不尽的宋军冲进城中,接着从四面八方缓缓地向皇城逼进……
幸存者看见这麽多宋军,纷纷丢下武器,化作鸟兽散,藏进一个个废墟当中或者他们早已挖好的地洞中。
城墙上的李乾顺看到这一幕,再看已经筋疲力竭,眼中也全都藏着一股压抑已久的兽性的亲军。他们距离炸营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李乾顺终于低下他的头,看了一眼城下遍地的血水和死尸。
李乾顺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他们李氏的野心造成的,如果他们安分守己,或许党项人仍能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繁衍生息,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家园破碎,血流成河。
李乾顺拜伏于地,痛哭流泣,气塞不能起。
所有在场人员,尤其是李氏,无论长幼,皆放声大哭。
他们的哭声震天动地,直哭得日色惨翳,风声如号。
他们都知道,西夏亡了,彻底成为历史,而他们,也将沦为待宰的羔羊。
不等宋军进入内城,皇城的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濮王李仁忠丶枢密使薛元礼一块打着一面上写「投降」二字的白旗,步履沉重地迎向了宋军……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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