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仙武台(1 / 2)
第222章 仙武台
伏秧的表情由疑惑逐渐变得惊讶,继而有些惶恐。
慢慢的,其身躯开始微微颤抖,表情也略带痛苦。
那盘膝而坐的身躯开始不由自主的溢散出浓郁的灵力波动,眉目之间皆是挣扎之色。
身躯周遭的草庐内,一些竹凳与案牍受到他体表溢散出来的灵力影响,剧烈抖动着,慢慢浮到半空。
伏秧体表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烈,隐约之间还有一丝丝黑色的冰冷气息在周身游走。
「开!」
「快破开!」
身形剧烈颤抖的伏秧内心疯狂嘶吼,想要挣脱那困住自己神魂的诡异力量。
然修为达到半步金丹境的他已经竭尽所能,那困住他神魂的黑暗深渊中,诡异力量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的涌来,逐渐让伏秧体会到了浓浓的无力感。
绝望自心头浮现,伏秧现在早已经追悔莫及。
他自恃浸淫了一辈子的阵法之道,早年甚至还研究了传说中大盈真君布下的虚合回廊大阵,并略有收获。
甚至于,伏秧都觉得,若非凫山国主乌氏傀几人打过来,再给他百馀年的时间,定能将虚合回廊大阵看透个七七八八。
如此这般,在发现涞水河的变化与整个暘淖之地及南疆有关之后,他便没有任何顾虑,一头扑上来,想要弄清楚这能够影响一方天地大势的变化之道。
阵法之道,旨在感悟天地大势最为细腻的变化,从中体悟变化的规律,然后融入自己的阵法之中。
于修士而言,想要更清晰,更直观的感受到天地大势的变化,让神魂脱离肉身的桎梏,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伏秧这一次便是冒险为之,以秘术让自己绝大部分的神魂脱离肉身,慢慢侵入了远处的涞水河中。
只不过此举却是让他陷入了如今这般绝望的境地。
自身绝大部分的神魂被吸入一片无垠的黑暗深渊,至阴至寒的恐怖力量不断侵蚀着他的神魂。
此番他已经挣扎了数月之久,那种来自黑暗深渊的力量竟慢慢顺着神魂与本体的联系,逐渐侵入其肉身之中。
轰!
伴随着伏秧肉身之中溢散出来的至阴至寒气息越来越多,草庐内,那些悬浮在半空中的竹凳和案牍表面纷纷泛起一层薄薄的寒霜,继而被全部冰封,炸裂开来!
那座让他栖身许久的草庐此时也被夹杂着极寒气息的强劲灵力震碎,化作漫天的木屑和茅草四散开来。
烟尘落幕,身着灰白长袍的伏秧已完全被紫黑色的冰晶包裹,周遭的草木也受到了这种寒气的影响,枝叶上纷纷结起寒霜。
伏秧体内的生机越来越弱,神魂波动也变得微不可查。
……
云水城的黑水阁中。
昏暗灯光下,一身靛青色长袍,头发花白的沈元踞坐在蒲团上,宛若一尊栩栩如生的木雕。
其右手捏着一枚散发着幽光的黑子,手掌悬在棋盘上空,眸光死死盯着面前十多颗黑白相间的棋子。
道道萤光在棋盘纵横交错的线条上流转。
那一颗颗的棋子也都散发着奇异的光泽。
这一切自然是沈元眸中看到的景象。
棋盘只是最普通的棋盘,棋子也是普通的玉石所制。
身上靛青色的长袍微微抖动着,神秘而又玄妙的大衍之力在其体表弥漫着。
啪嗒!
棋子掉落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寂静。
一股微弱的反震之力让其身躯微微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
「唉!」
看着掉落在棋盘上的那一粒黑子,沈元重重叹了口气,自蒲团上站起身。
负手来到二楼的窗户跟前,眸光凝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其面色深沉而又凝重。
静静思忖许久,他便缓步自二楼走下,来到黑水阁一楼时,忽然发现沈狸正在角落盘膝修炼。
听到动静,沈狸缓缓睁开眼。
「爷爷。」
沈元含笑点头,随之来到其面前坐下。
「最近修行如何?」
「快要突破胎息了吧?」
沈狸迟疑了一下颔首道:「还需要一些时日,不过狸儿突破胎息不需要先天灵气。」
这是她身怀蛊灵圣体的另一个好处。
「狸儿心中有个疑问,想要请爷爷解惑。」一番思忖,沈狸突然开口。
「说吧。」沈元起身拎过来一个茶壶,为二人倒上茶水。
沈狸沉吟片刻,抬头看向他道:「爷爷可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许老是什麽时候?」
闻听此言,沈元手中的动作一僵,微微侧目道:「许修?」
沈狸点了点头。
倒了两盏茶水,沈元坐回其面前。
手中捧着茶盏看向黑水阁外,眼眸之间满是回忆之色。
「从第一次见到那老家伙到现在,差不多有百年了。」
「那时咱们沈家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农户。」
「爷爷为了让你爹和你伯父能够过上好日子,整日操劳,种田打渔。」
「第一次见到许修便是在这黑水潭。」
他的声音低缓,看似在为沈狸解惑,又好像是在喃喃自语。
「当时那老家伙花二十两银子,让爷爷给他撒一网鱼。」
「丫头,你知道爷爷当时怎麽想的吗?」
柔荑托腮,听得入神的沈狸想了想道:「爷爷是不是觉得许老太傻?」
沈元抿了一口茶水淡笑。
「是这麽想过,但也觉得那老家伙是另有所图。」
「不过,更多的则是不想占他便宜。」
沈狸神情有些古怪。
「后来呢?」
沈元理了理思绪道:「后来,一网撒下去,网住了一条鼍龙。」
「那时候的爷爷一介肉体凡胎,哪能是鼍龙的对手?」
「网破了,鱼也跑了。」
「爷爷想要把银子还给他,老家伙没接,就要了两条青鱼。」
沈狸若有所思,沉默片刻道:「之后几次遇到他的详情,爷爷还记得吗?」
闻听此言,沈元自回忆中醒来,好奇看向她。
「丫头,你还觉得那老家伙没死?」
沈狸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着他的回答。
沈元再次回忆了一番,脸色忽地有些变化。
其眉头皱起,再次将之后遇到许修的事情在脑海中捋了一遍,面色倏然凝重。
但见如此,沈狸便是开口道:「爷爷也发现了?」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喝着。
「起初,狸儿只觉得他是一个见多识广的老前辈,亦师亦友。」
「然这些年,随着对巫修之道的领悟越来越深,狸儿才发现,许老前辈身上似乎有着更大的秘密。」
「单就他对巫修之道的理解,便绝非寻常修士无法接触到的。」
沈元听后,略一思忖,也是将许修后来几次出现的事情都简单说了一下。
结合沈狸所说的话,他也发现了许修的古怪。
自第二次相遇时,许修的修为应当是练气六七层的样子。
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寿元将近,于世俗之间没了牵挂,赠予沈家五行呼吸法也是看中了沈文煋的天赋,想要为自己结一份善缘。
许修第三次回到黑水潭,儋州各大仙宗已经降临,沈文安也拜入了栖云谷。
第四次是他从栖云谷回来,为沈家带来了一本记载巫蛊之道的兽皮书。
第五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回到这里住了下来。
在此之前,沈元从未将这些事情串联起来,细细思考过。
今日若非沈狸提及,他怕也不会再想起一个消失了数年的人。
「丫头,你觉得那老家伙身上有什麽秘密?」
迎着沈元凝重的眸光,沈狸微微摇头。
「狸儿不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见多识广,所知所学贯穿古今,极有可能是转世之身。」
沈家如今对修行界基础知识的了解已经不弱于一些传承久远的仙宗大族。
「你的意思是,那老家伙是一些金丹修士的金性转世,且觉醒了宿慧?」
沈狸微微点头道:「还有一种可能。」
「强者之魂夺舍。」
沈狸沉声道:「兽皮古书上就有记载,转世重修与夺舍是有一定区别的。」
「若是金丹修士的一缕金性转世,无论能否觉醒宿慧,都不该是身无灵根的废体。」
「金性不朽,至高至大,若是转世重修,所携带的力量终究会对新肉身产生影响。」
「莫说灵体圣体,起码得是一个身怀上品品质灵根的仙苗。」
「许修身无灵根,倒是更像夺舍。」
闻听此言,沈元沉着脸,皱眉思索后觉得沈狸的话很有道理。
「夺舍就不一样了,完全保留了生前所有的记忆,等同于没有任何风险重活了一次。」
「但同样的,想要恢复一身力量却远比转世困难的多。」
「毕竟夺舍而来的肉身终究不是自己的,与神魂无法完美契合。」
「且……」
沈狸脸上露出一丝狐疑道:「有一点狸儿其实一直没想明白。」
「暘淖之地的天地灵脉复苏之前,想要找到一个身怀灵根之人是很困难。」
「但偌大的暘淖之地,世俗黎庶数亿,终究还是会有灵根仙苗的,许修为何偏偏选中了那具身体?」
沈元摩挲着手掌,思忖片刻道:「此事不难理解。」
他想到了第二次与沈文煋一起在黑水潭边遇到许修时,听他讲述的那个故事。
故事中,许修自述是鹤郡韩城的一名边军士卒,因追杀西荒蛮族士卒误入了一个隐秘山谷。
在山谷中发现一位「仙人」,最后被仙人赐予了五行呼吸法。
从这一点,沈元猜到了许修讲述的这个故事可能是真的。
只不过故事中的他应该是那被困山谷中老者,而非「韩城士卒」。
他在故事中说醒来之后,老者消失了,独自一人在山谷中修炼了几十年。
大概就是夺舍之后,花费了很长一段时间让神魂与肉身更加契合。
爷孙两人一番沉默之后,沈狸再次开口道:「他或许也是这场天地大棋幕后的执棋者之一吧……」
……
隐龙山深处。
原本鸟语花香,生机盎然的山谷此时已经被浓郁的阴气侵染,周遭的花草凋零,枯枝烂叶上结满了冰霜。
奔腾的瀑布跟前,身着灰色长袍的伏秧呆滞站在巨石上,浑身上下阴气弥漫。
哗啦!
一道低沉而又清晰的铁链声忽然在其身后虚空响起。
听到动静的伏秧倏然转过身,灰白色的眸光遍布暴虐气息,死死盯着铁链声响起的虚空。
宽大的衣袖挥动,周遭顿时出现大量的阵法势纹。
一座攻伐大阵虚空布下,道道庚金锋芒在阵法中飞窜,竟是从那虚空中逼出了一道身着玄色修身长衣,头顶冲天冠的身影。
那身影慢慢浮现,竟是一个面白无须,颇为俊秀的青年。
青年手中拎着黝黑的铁链。
铁链一头挂着钩镰,另一头则是锁在其右手手腕处。
身形周遭那攻伐大阵中的庚金之气狠狠撞在其身上,却都被那玄色长衣轻松挡下。
见阵法奈何不了对方,伏秧还想再次出手时,俊秀青年手中的钩镰铁链便是倏然飞出,如同一条恐怖的巨蟒,电光火石间就将伏秧的身体死死缠住。
「随吾走吧,此为汝之大机缘。」
青年声音古朴而又苍老,与其形象有着极为明显的冲突。
伏秧的身躯被铁链所困,正剧烈挣扎着,听到青年的声音,忽地慢慢平静了下来。
虚空中,那俊秀青年手腕一抖,便是直接将伏秧的身躯拉入空中消失不见。
……
儋州。
乌山坊市。
沈文安与黄灵珊二人漫步坊市之中,身后跟着两名浑身散发着浓郁法器气息,气度不凡的青年。
「师姐确定这坊市中会有好东西?」
沈文安的眸光扫过道路两旁的摊位,也没见到有什麽能让他心动的宝贝。
黄灵珊淡笑道:「自是有的,莫要着急。」
其话音刚落,身后那名身着月白色长衫,风度偏偏的青年便是笑呵呵拱手道:「剑仙前辈是否得到了什麽消息?」
黄灵珊微微侧目,并未搭理。
青年也不生气,继续开口道:「乌山坊市是我薛家的生意,坊市中若真有什麽好东西,薛家不可能不知道。」
「在下认为剑仙前辈和这位道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
「这坊市中当是没有能够超过浑元灵果的好东西了。」
闻听此言,沈文安顿住脚步,转身拱手道:「浑元灵果是好东西,但在下确实用不到。」
「薛家既然放出了话,就且容在下与师姐好好挑选一二。」
「薛道友莫不是对自己的擂主没信心?」
白衣青年神情一怔,随之淡然一笑。
「二位既然坚持,本公子倒也不便多说,只是这时辰可是快要到了,望前辈和道友能够快一些。」
「别到时候连一个与浑元灵果价值差不多的宝物都选不出来。」
沈文安并未答话,静静跟着黄灵珊继续前行。
前段时间从那斗笠老者手中逃脱,于阴剑峰的千丈崖调息几日之后,他便跟随黄灵珊来到了儋州乌山。
乌山是一片比之岐山还要大不少的仙山福地。
只不过与岐山不同的是,整个乌山只有一个主人,那便是金丹薛家。
薛家拥有两名金丹老祖,在整个儋州修行界属于仅次于上三宗的强大势力。
薛家颇擅经营,治下除了坊市矿场等,最为有名的便是「仙武台」。
黄灵珊之所以带他来薛家,也正是冲着仙武台而来。
仙武台按照修士的境界,划分为四大区域。
每隔十年,仙武台开启后,薛家会拿出相应的天材地宝,传承功法等当作彩头。
然后派出强大的修士当作守擂的擂主。
儋州所有修士,根据自身境界,都可以支付一定的灵晶,挑战相应的擂台,连胜五场既可以带走擂台上的彩头。
若是有挑战者对彩头不满意,也可以到薛家各处坊市之中自行寻找价值相等的东西作为彩头,时限为四个时辰。
挑战者一旦选择了这种方式,那便只能在坊市中选择彩头,哪怕到最后整个坊市中没有任何宝物的价值能够超过薛家定下的彩头,也无法更改。
按照黄灵珊所说,薛家这仙武台的生意上三宗都有份额。
她自身就是仙武台金丹擂台的一位擂主。
每一次出场,不管胜负,薛家都要支付她一千块灵晶的报酬。
只不过金丹擂台已经有十多届没有挑战者出现了,每一次仙武台开启,金丹擂台俨然已经成为一种形式。
最为精彩的还是胎息境的擂台。
沈文安此次交了两百块灵晶的报名费之后,正等待仙武台开启时,黄灵珊忽地收到一封密信,便匆匆带着沈文安来到了乌山坊市。
二人身后跟着的正是薛家两名嫡系,主要是负责将沈文安在坊市中所选的东西带回去。
若是沈文安能够挑战成功,将会由薛家出手,把东西买回来。
若是挑战失败,东西便会还给原主人。
眼下黄灵珊与沈文安已经在坊市逛了三个时辰,却始终没有确定要选的东西。
二人自是有些不耐烦了。
但碍于黄灵珊的身份,二人也不敢有任何不敬,只能继续跟着。
面前,两人已经走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正待转向另一条街道时,黄灵珊的目光忽地看向道路旁边蹲着的那名身穿黑色宽大斗篷,面带特殊面具的身影。
斗篷和面具都是薛家提供的特殊法器,能够遮挡修士的神识。
租一天便是一块灵晶。
一般情况下,若非是售卖重宝,很少有修士愿意花费灵晶来租这种法器。
倏然看到这身影,身后两名薛家弟子也是眉头微皱。
不过二人倒不觉得眼前这人售卖的东西价值能超过浑元灵果。
黄灵珊来到那人跟前,缓缓蹲下身子,扫了一眼其面前摆放着的几样东西。
沈文安也好奇蹲下身子,拿起其中一块沾满泥巴的古怪残片打量着。
其正要伸手将那残片上的泥巴扣掉,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
「道友且慢。」
沈文安手中动作微顿,疑惑看向摊主。
摊主微微拱手道:「道友若是不打算购买,这上面的泥污还是不要动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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