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先生期待,岂能辜负,小姐热血,岂能拖累;什麽叫惊喜!(1 / 2)
寒风如同鬼魅的尖啸,卷过防疫给水部队实验场的大门。
货车的驾驶舱里,刘旺咧开嘴,那笑容扭曲而狰狞!
他穿着皮鞋的脚将货车的油门踏板死死踩到了底!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庞大的车身如同被激怒的钢铁巨兽,猛地向前蹿去!
两个刚从爆炸震骇中回过神丶试图举枪瞄准的鬼子兵,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闪避动作。他们的瞳孔在极速逼近的车头映照下骤然收缩,惊恐的表情瞬间凝固。
砰!咔嚓!
沉闷的撞击声和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几乎同时响起!
其中一个鬼子如同被全速奔跑的烈马正面撞上,整个人轻飘飘地离地飞起,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随即像一袋破布般重重砸在远处水泥浇筑的地面上,鲜血瞬间从他身下蔓延开来,在雪地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另一个则更惨。他试图向侧旁扑倒,但速度太慢了。沉重的货车前轮毫无怜悯地碾过了他的下半身!清晰的丶令人毛骨悚然的骨碎声甚至短暂压过了引擎的轰鸣。车轮过後,那鬼子的腰部以下几乎变成了一滩混杂着碎骨丶血肉和衣料纤维的糊状物,只有上半身还在无意识地剧烈抽搐着,口中喷涌着血沫,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眼珠凸出,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
刘旺甚至能通过方向盘感受到那碾过肉体的丶令人不适的颠簸和阻滞感。
但这非但没有让他恐惧,反而激起了一种原始而血腥的快感。血腥味混合着硝烟味随风灌㣉驾驶室,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却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洁净”——彷佛这血,能洗刷掉一些粘稠的污秽。
“小鬼子!没想到吧!你们的报应来了!”
他嘶吼着,声音因极度激动而撕裂!
“老子眼睁睁看着你们在哈拉宾这些年,干了那麽多肮脏龌龊事,今天,今天终於可以替东北的父老乡亲,出一口恶气了。”
而就在这时。
哒哒哒哒哒……
突然,一阵密集如暴雨般的机枪声从侧前方的一座了望塔上响起!那是九二式重机枪沉闷而致命的嘶吼!
驾驶室的玻璃瞬间被彻底粉碎,化为无数晶莹的碎渣,劈头盖脸地溅射进来!子弹如同灼热的铁犁,轻而易举地撕裂了薄弱的车门和驾驶舱的铁皮!
刘旺的身体猛地剧烈震动起来!
噗!噗噗!
数颗灼热的子弹几乎同时钻㣉了他的身体——肩膀爆开一团血花,胸口像是被重锤连续击中,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温热血流瞬间涌出,浸透了他厚厚的棉衣,迅速变得冰冷粘稠。
他的怒吼戛然而止,变成了一声闷哼。巨大的冲击力将他整个人推得撞在扭曲变形的方向盘上,又软软地瘫回座椅。世界的声音彷佛瞬间远去,只剩下自己粗重而带着血沫的喘息声,以及心脏疯狂跳动丶彷佛要撞破胸膛的轰鸣。
他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数个伤口正在汩汩地冒着鲜血,迅速将衣物染成深褐色。剧痛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袭来,几乎要淹没他的意识。力量正随着血液快速流失,握住方向盘的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丶晃动,血色一点点地侵蚀着视野。
他艰难地抬起头,透过布满蛛网般裂纹的前挡风玻璃框看去。
完蛋了。
这是他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大货车的前後左㱏,不知何时,已经围上来密密麻麻的鬼子兵。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或躲在掩体后,或半跪在地,枪口无一例外地指向这辆已然瘫痪的货车。刺刀的寒光在火光映照下星星点点,如同无数毒蛇的眼睛。
更远处,几个军官模样的鬼子正指指点点,脸上带着惊怒交加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神色。他们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意外或发疯,而是有预谋的袭击。但他们更想活捉这个胆大包天的司机,撬开他的嘴,弄清楚到底是谁指使,还有没有同党,目的是什麽。
包围圈正在一步步地丶小心翼翼地缩小。鬼子兵们脸上带着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在他们看来,驾驶室里那个血人,已经是瓮中之鳖,插翅难逃。
绝望如同冰水,浇灭了方才沸腾的热血,让刘旺打了个寒颤。
但随即,这寒意又被更汹涌的怒火所取代。
他看着这些穿着黄呢子军服丶端着步枪丶一步步逼近的身影,这些年的屈辱和愤懑如同开闸的洪水,猛地冲垮了堤坝。
“来,都来!来得好啊!”
他低声嘶哑地笑着,血沫从嘴角不断溢出!
“这些年,因为先生的原因,老子也得给你们当狗,没少受窝囊气……”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冰冷或带着嘲弄的脸孔,思绪却飘回了哈拉宾的街巷。
他看见鬼子宪兵当街抢走老农辛辛苦苦种出的最後一袋粮食,老农跪地哀求,换来的却是一枪托砸得头破血流;他看见鬼子巡逻队以“检查良民证”为名,肆意刁难羞辱过往的百姓,稍有迟疑便是拳打脚踢;他看见年轻的姑娘媳妇们吓得不敢单独出门,生怕被那些畜生盯上,拖进兵营或特务机关,从此人间蒸发;他看见寒冬腊月里,多少人家因为煤炭被鬼子强行“徵用”而活活冻毙;他看见那些所谓的“勤劳奉仕队”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去修工事丶挖矿,累死丶饿死丶被打死,尸体就像垃圾一样扔进万人坑;他看见亲朋的孩子因为偷偷藏了一块糖,被鬼子小孩追着骂“大夏猪”,吓得哇哇大哭跑回家……
哈拉宾的老百姓更没少受窝囊气!多少人家破人亡,多少人家忍饥挨冻,多少人家担惊受怕!这片黑土地上的父老乡亲,谁心里没憋着一团火?谁眼里没藏着深深的恨?只是因为这刺刀和枪炮,因为这残酷的现实,不得不低下头,弯下腰,把血泪和着牙往肚子里咽!
现在,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刘旺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幽芒。
鬼子想抓活的?想从他嘴里掏出情报?笑话!
他刘旺虽然读书不多,但打小知道“忠义”两个字!
沈先生以国士待他,将他从濒死边缘救回,给了他一家活路和尊严,他岂能辜负?
小姐和那些年轻人,正在为了这片土地抛头颅洒热血,他岂能成为他们的拖累?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剧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靠着一股惊人的意志力撑住了。
他颤抖着,用尽最後的气力,艰难地从驾驶座下一个极其隐蔽的夹层里,掏出了两颗硕大的丶木柄已经有些发黑的手雷。这是他的私藏,最後两颗手雷。
他低头,看着这两颗冰冷而沉重的手雷,眼神异常平静。
他用牙齿,艰难地咬掉了其中一颗的保险销,然後将它稳稳地放在自己瘫软的大腿上。接着,又咬掉了第二颗的保险销,这一次,他将其直接叼在了嘴里!铁质的拉环磕碰着他的牙齿,传来冰冷的触感和浓烈的火药味。
做完这一切,他抬起头,最後看了一眼那些越来越近的丶警惕而贪婪的鬼子面孔,又彷佛透过他们,看向了更远处那片深沉的黑夜,看向了锅炉房的方向。
小姐,保重。先生,夫人,保重。
先生,抱歉啊!
不能和你一起去关内了。
当年老家饥荒,我和家人一起逃难到东北,才混上一口饭吃,当时我就决定,以後这片黑土地,就是我的家了,我死也要死在这里。死在别的地方,我怕我不习惯!
刘旺……先走一步。
人生在世,最多不过百年,刘旺,不枉此生,来过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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