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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理地解开腰带,“他说,顾相鼻子娇贵,闻不得我们东辽人身上的味道,沐浴后才能见顾相。”

“放肆!”

副使勃然大怒,手按在刀柄上欲拔刀,“我东辽使臣岂能受此羞辱?”

耶律迟已经脱下外袍,露出精壮的上身。

草原男儿常年骑射的肌肉线条流畅分明,在蒸腾的热气中泛着蜜色光泽。

他漫不经心地解开裤带,声音带着几分坦然,“我们今天是来求人的。”

副使瞪大眼睛,看着耶律迟坦然踏入浴桶,竟真就洗了起来。

柳二郎适时递上干净的浴巾,“都是新制的,请贵使放心使用。”

副使脸色铁青,却见耶律迟已经闭目养神,一副乐在其中的模样。

他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解开了衣带。

沐浴之后,仆从早已准备好新的衣袍。

一水儿是大宸朝中使节穿的制式公服衣摆长至脚踝,袖口绵软垂垂,一举一动间都透着被规训过的温驯。

副使本就闷着一口气,穿上这身衣裳只觉像被生生包进一层软枷里,动弹不得。

更令他羞愤难忍的是,那些相府里的小丫鬟竟毫无避忌地上前来,三两人一组,替他们拭发、净面、抹香。

踏出浴房时,已日上三竿。

副使只觉浑身被香气腌透,连靴底都透着香。

他们东辽的皇帝,见面也不过脱帽拱手。

可今儿见个大宸宰执,竟要先沐浴更衣、抹香熏衣、换上朝服,由丫鬟亲手擦干头发,甚至连脚下的靴子都是人家配好的。

比见天子还麻烦。

折腾一早上,二人终于到了书房门前,柳二郎屈身通报道:“相爷,东辽副使与通译已至。”

“进。”

那声音隔着门扉传来,慵懒不经意。

丫鬟推开雕花门,先映入眼帘的是奢靡的云母屏风,绕过屏风,地龙的热气混着熏香扑面而来。

顾怀玉倚坐在锦榻之上,指尖一页页翻着奏折,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云娘立在他身后,一手握着梳子,正在替他束冠。

几缕垂发拂过他耳侧,温暖香雾中,有一种近乎惑人的从容贵气。

副使被先前的阵仗给唬住了,半晌才用东辽语吼道:“主使乌维何在?”

顾怀玉被他这一嗓子吵得心烦,蹙眉,秀白的指尖抵住太阳穴。

云娘心领神会道:“使者是来求人的吧?我朝不兴求人先声夺人。”

副使不禁扭头问:“她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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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跪下。”耶律迟淡淡道。

“什么?!”

“跪。”

耶律迟只吐出一个字。

副使膝盖砸在地毯上时,顾怀玉终于抬了眼。

那目光像是刚刚睡醒,懒懒散散的,从头到脚扫一遍耶律迟,咬字都透着倦懒,“你是通译?”

云娘也打量耶律一遍,比起副使草原莽夫的粗犷模样,耶律迟身形修长,眉目深邃却又不失矜贵,倒像是边关豪族养出来的贵公子。

她不禁笑问:“使者不懂规矩,通译也不懂规矩?”

在东辽王庭,皇帝不过是个奶娃娃,朝政大权尽握耶律迟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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