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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着杜周,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你…你…霍…霍侯…好狠…”
他明白,杜周这根本不是单纯的营救,而是借营救之名,以最酷烈的手段,直接铲除他们这些敢于对抗盐铁官营的豪强!这个长史和令牌,就是为杀他们来的。
杜周冷冷一笑,他的目光扫过被兵卒按倒在地、面无人色的王八丹等人,如同看着一群待宰的牲畜。
“你们太心急了。他差点没算到。不过好在,我在啊。”
他轻笑,在两名亲兵的护卫下,步履蹒跚地走出去,身后,传来王八丹等人绝望凄厉、戛然而止的诅咒,以及几声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利刃入肉声。
杜周站在月光下,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他瘦削的身影拉得极长,投在铺着巨大青石板的庭院地面上,扭曲而庞大。他平静地看着卫步指挥着手下,将一颗颗血淋淋的首级用石灰简单处理后装入木匣。空气中,血腥味混合着泥土、松脂和未散尽的酒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
人死了,都一样。
“主犯共七十八人,皆已伏诛。府库正在清点,金银、铜钱、布帛堆积如山,更有私盐数千石,私铸兵器甲胄若干。”
卫步大步走来,身上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他是武人,见血很正常,假装没看见杜周的嫌弃。
“很好。”杜周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将首级悬于郡治城门示众三日。贴出告示。这些人抗旨谋逆,囚禁国相,罪证确凿,主犯伏诛。其余胁从,既往不咎。但有私藏盐铁、抗拒官营者,以此为鉴!”
“哎!”卫步应道,随即压低声音,“司马相国怕是见不了这人头吧!”
“他是读书人,心软,见不得血。”杜周打断他,语气淡漠,“但他也明白,非常之时,需用非常之法。胶东这块烂肉,不用快刀剜掉腐肉,只会烂得更深,拖累全身。霍侯要的,不是温吞水,是快刀斩乱麻的结果。”
他顿了顿,目光无语至极,但扫过这座在血腥中沉寂下来的奢华牢笼,他又叹了口气,“你能不能把血擦擦!我也是个读书人!”
卫步一默,然后莫名其妙笑起来,杜周气得脸都红了。
“清理干净后,将此地封存。所有账簿、信函,尤其与外地往来、与长安勾连的,全部搜出,单独封存,我要亲自过目。”
“长史是怀疑…”卫步眼神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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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临死前喊丞相。”杜周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又浮现出来,“盐铁之政,是所有人的心头肉。都想吃一口呢!”
卫步心中一寒,顿时明白了这场看似地方剿逆的行动背后,牵扯着何等凶险的朝堂博弈。杜周心思之深,也远超他的想象。
不过,他到底是当了霍彦这打小心思跟马蜂窝似的孩子舅舅不少年,乍见到还怪喜欢的,于是某舅舅道,“霍侯是阿言吧,你与阿言同辈,也应跟司马迁一样随着阿言叫我一声舅舅。”
杜周无语死了,他望向庭院深处。青石板上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在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的巨大石兽,回廊下描绘着车马出行、彰显主人威仪的斑驳壁画。空气中弥漫的沉水香,此刻混着血闻起来只觉刺鼻。
他叹了口气,对卫步轻道,“消息传出胶东估计要十几日,霍侯现在不在长安,我们小心为上,先笼统上个奏书,等他回来。我们再听他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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