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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她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瘦削,裹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狼皮大氅。单于家族在族人中间有很大的威信,几乎接近于皇族。而眼前这位大阏氏,伊稚斜的妻子乌木珠,她拥有自己的部众、广袤的牧场和成群的牛羊,是草原上真正握有实权的母狼。北迁之议,正是由她提出,并迅速凝聚了一批不甘臣服的追随者。
她的出现,帐内无论归降派还是犹豫者,此刻都下意识地、带着敬畏地,向她行了一个简朴而郑重的匈奴礼。
张骞握住旌节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微微发白。他微微侧首,用眼角的余光向那身影瞥去。
这一瞥,饶是见多识广、历经磨难的博望侯,心中也忍不住泛起一丝惊愕的涟漪。
他万万没想到,在这匈奴生死存亡之际,能挺身而出、凝聚人心、主张举族北迁的,竟是一位女子!
听见匈奴贵族对这个女子的称呼,大阏氏。
她是伊稚斜的妻子,不,应该称呼她为乌木珠。
乌木珠抬步走了进来。帐帘落下,隔绝了寒风,油灯瞬然亮起,她手下的人添了灯,或许是为了维护匈奴最后的体面,灯格外多,格外亮,照亮了她已不年轻的脸,与匈奴贵族们相似的,粗糙,皱纹,疲惫,只是她的眼睛还没有浑浊,仿佛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这双眼睛里,凶狠得仿佛要扯下一块肉来。
困兽犹斗。
张骞的手紧握。
乌木珠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最终落在了张骞身上。她嘴角勾起一个极其生硬、毫无笑意的弧度,用带着浓重口音,生涩却异常清晰的汉语,一字一顿地说道。
“远来的不速之客,阴狠的汉人,离开我的草原,滚出我的毡帐。”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意味。
张骞缓缓起身。他手握旌节,神色平静无波,用流利而标准的匈奴语回应,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匈奴战败,单于授首。我主天子仁德,不以尔等昔日之卑鄙为忤,愿以礼相待。许尔等保留财产,举族迁往天下最富庶安乐之地——长安。夫人既不识时务,冥顽不灵。既如此,归降之事,作罢。夫人,请自便。” w?a?n?g?阯?发?布?Y?e??????u?w?é?n???????2????????o?м
说罢,他不再看乌木珠,更无视帐内骤变的氛围,径直转身,姿态是十成十的傲慢与不屑,甩袖抬步就要离开。
乌木珠让他自便,底下的人却炸开了锅,
“慢着!”
一声惶急的嘶喊打破了凝固的空气。坐在首位的一位老匈奴贵族猛地站起,布满老年斑和深刻皱纹的手,如同枯枝般死死抓住了张骞即将离去的袍袖。他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近乎卑微的渴望。
乌木珠硬气不代表旁人硬气,一时的热血,死战不退的骨气在见到心爱的儿子倒在血泊中还剩下三分,对于更寒冷之地物资难以为继,饿肚子的恐惧,让他们几乎胆寒。
儿子战死的悲痛尚在,但对更北苦寒之地物资匮乏、活活饿死的恐惧,彻底压倒了残存的所谓“骨气”。他被打怕了,也被长安传说中无尽的繁华和安稳深深诱惑了。
张骞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用另一只手,缓慢而坚定地将老贵族枯瘦的手指一根根从自己的衣袖上拂开。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慢,用匈奴语清晰地、如同宣判般说道,“我大汉的冠军侯,期待着与你们的下一次见面。”
言罢,他再不留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毡帐,将帐内死寂的沉默和一张张神色各异、惊恐犹疑的脸甩在身后。
他刚离开,那老贵族如同被抽干了力气,颓然跌坐回狼皮垫上。随即,一股巨大的悲愤与绝望涌上心头,他猛地再次站起,布满血丝的老眼死死瞪着乌木珠,用尽全身力气,用匈奴语发出怒吼。
“乌木珠!你的丈夫!那个贪婪的伊稚斜!他已经抽干了我们部族的血与肉,填进了他那永远喂不饱的野心窟窿里!现在,他死了,就埋在我们无数子弟的白骨堆里!我的儿子!我最心爱的儿子!就死在了他填不满的野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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