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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说我?”
她声含颤抖,已然哽咽。
“我这一生从没有过选择, 我生来便在病榻,我生来便有婚约,我生来便是女子,日日夜夜我要在一间屋子里, 我每日每夜清晨看到的是床头的帘子,入睡时依旧是床头的帘子,我从没有半分顽劣,从来温顺乖巧,因我是女子,是明家的女子,我要比任何女子做的都要好,若是哪里做的不好,我要被鞭打,要被训诫,当年我对知瑾心心爱爱,郑孝妃亦爱我如亲女,她薨了,我连吊唁一句都没有办法,家中不要我去,我便不可以去,宫内只剩下知瑾一个人,我想留在京城,可我没有办法,我无力到连一封信也没有办法给知瑾寄过去,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我一句话,就这样将我送走,我南下第一次见到外面如何,第一次知晓一个人该有怎样的自由。”
她泪落满脸,“我第一次知晓原来我说话也是有人会听到的,原来我不只是个终日缠绵病榻又无法孕育子嗣的废子,如今我不想再被病榻所困,也有了要逃出去的想法,怎么样?不可以吗?”
“明烨,你哪里都去得了,既你说我得了福气,那你呢?我嫉妒你,嫉妒你有男子的自由,而我不仅要困于病榻,还要困于宅院,我要做的比谁都好,我当年离开的太早,如今知瑾已与疯无半分差别,我却要进宫去,我没有选择,明家要我嫁给谁,我便要嫁给谁,我要一生受他的憎恨,我究竟亏欠你们什么?我还要如何做才能做到更好?”
“乘月......”
“阿兄,听一听我的话啊?”明心只觉得自己的心无比痛,“我求求你们看看我,福气吗?我究竟受了什么福气?我是嫡长女,可是这么多年,便是连我的衣料都不如庶妹,我要行明家节俭之风,我从来没有半分其他贵女的奢靡,每日吃药,每日苟活,这便是福气吗?”
“这便是我的福气吗?”
明烨早说不出一句话。
他其实注意到过。
哪怕是他给明心买了贵重些的,时下女子都喜爱穿的鲜艳衣裙,她都只是束之高阁,后被谢柔惠瞧见了,送给了庶妹。
当时他问过她为何不穿,还因此生了怒气,乘月当时只是苦笑。
她不能穿。
明家的嫡长女,她不能做的事情太多,需要背负的更有太多。
更不要提,谢柔惠因谢氏微末,对她从没有疼爱,只有要求。
夜雨淅沥。
明烨听到明心的哭声,他的妹妹,他却只在幼时见过她的眼泪。
只是这些日子。
他常见。
更没有见过她此时这般,抑制不住声音,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呜咽出声。
好似再也无法承受。
太累了,这么多年,她太累了。
“我买下清叶,不后悔,今夜我与他逃跑,也不后悔。”她一点点咬紧了唇,却哭到身子发软,明烨刚要扶她,却是她身后,那个叫沉清叶的男奴扶住她。
要她直身,视线再无半分他熟悉的温驯,含满倔强与泪。
“我已不是从前面对郑孝妃薨时那般无能为力,如今,你们谁想要碰他,我绝不会允许。”
“我不碰他,乘月,阿兄不碰他,”明烨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担心,担心乘月会做出傻事,“你放心,乘月。”
明心握紧了沉清叶的手。
又抬头,抚摸上少年冰凉的面颊,望他清澈的眼,他的唇,他耳上的伤。
望他的痴情。
好似知晓什么般,他的指尖攥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依依不分,“贵女......”
他声音哽咽,干涩。
明心却看向明烨。
“阿兄,清叶不能留在京城,知瑾不会要他好活,”她紧紧咬住下唇,“除清叶与阿兄外,我没有可以信任之人了,阿兄去西境时,烦请将清叶一同带上,若他不幸,或是因战乱,或是因残病死在西境,也比困在这京城,死的不明不白要好。”
*
回去的路上,明心由几名私兵护送,明烨则是带沉清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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