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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眯着眼睛俯瞰屋宇楼台,好像看见一少年被太监们按在栏杆处、衣裳沾满乌绿色的马粪,一群人肆意嬉笑,为首的红衣少年脚蹬马靴一脚踩住那少年的肩膀,眉飞色舞地问他是不是偷了父皇的汗血宝马绛朱赤云,众人哄笑拱火,一射之地外则是匆匆路过、熟视无睹的太子。
……
“陛下,废太子到了。”刘福最不喜欢自家陛下坐在什么石阶、玉阶上,这意味着他们奴婢要想尽法子站得更矮更谦恭——没得选,可不得五体投地趴着回话么。唉,老腰老胳膊的。
傅润沉浸在回忆里,低低地嗯了一声,手心俱是冷汗。
刘福手脚并用以爬的姿势倒退,到阶下方躬身站定,拧眉唱念道:
“传、庶人瑛。”
每隔数尺皆有一太监接着唱念,直到传进东宫外的无名窄巷子里。
这条巷子是从前伺候太子与太子妃嫔的宫人们睡觉吃饭的地方,兼喂养厨房每日需要的鸡鸭牛羊,肮脏的很,京都百姓所谓“人畜同笼其乐无穷”,连砖缝都常年飘散一股屎尿的馊味。
“庶人瑛见过陛下。”
傅润余光瞥见一抹灰色,视线慢慢上移,与伏跪行拜礼的傅瑛隔空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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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瑛穿一件无丝织纹饰的布衫,圈禁在锡城的五年使他面颊消瘦许多,胡须长而稀少,可是自有一种气定神闲的架势在,礼毕抬眸望向傅润时,竟与五年前温文尔雅的太子瑛渐渐重合。
“……”傅润心里一惊,如坐针毡似的,想了想抬手命傅瑛起身免礼,“刘福,赐座。”
傅瑛脸上闪过讶然,一双桃花眼闪烁不定,温声谢恩,最终十分坦荡地坐下,好意提醒道:“陛下当心着凉。新下过雨,东宫的石头又用的是川蜀进贡的石料,较其他宫殿阴寒。”
“唔、孤知道。”傅润低头看了看石阶,微觉不悦,令身侧的宫娥递一张软垫子来。
宫娥怯怯地请他起身。
傅润忽然改变主意,说不必了,依旧岔开腿坐在最高处的石阶上。
傅瑛轻笑,继而捂唇咳嗽道:“陛下莫使性子,既为帝王,身体是天下人都关切的。”
“孤明白。”
“嗯,五年不见,陛下长高了,面色红润,旧疾也痊愈了罢?”傅瑛见傅润垂眸抿唇,像是刚刚察觉自己所作所为之逾越、之大不敬,失笑道:“陛下恕罪。瑛在锡城与闲人为伴,自觉是陛下的百姓里寻常的一个,今日面圣,却一时失了分寸,以为陛下仍旧是瑛的二弟——”
刘福左手挥甩拂尘,细眉高挑,尖声喝道:“殿前失仪,口无遮拦,好放肆!”
这一声在东宫广阔的天地里回荡扩散。
刘福在外是有头有脸代表圣意的大太监,禁宫侍卫们见状齐齐扶刀发出“喝”声。
傅润倏地回神,双手撑着石阶站起来,低头的几息功夫错过了傅瑛藏匿于阴影里的表情。
“陛、陛下。”刘福小心翼翼地朝傅润笑。
许多年前,刘福也是这么小心翼翼又臊眉耷脸地环顾四周,“殿下,咱们回去吧。您、您能走吗?奴婢背您?太子殿下怎么不帮帮咱们呢,亏他是殿下的哥哥,他请殿下来东宫玩的呢。”
……
宫娥半蹲半跪拈拿软帕子擦拭傅润的手,不慎摸到手心,触感一片冷腻,吓得一哆嗦。
傅润踢开宫娥,淡淡睨视傅瑛,乍见太子时的犹疑尽数散去,周身萦绕着锋利刺骨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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