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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四周铺金盛水的沟渠缓缓朝一侧裂开,流水渗落进其下露出的深地两侧,中央赫然是一个巨型棋盘。
棋格之上,衣衫褴褛的人们横死其中。
这一局对弈,竟是以人为棋!
司马厝瞳孔骤缩,猛地起身逼近东家质问:“这些,可都是你干的?”
东家连连倒退,却也是见惯大场面的,硬气地答道:“本庄做的是正经生意,棋奴那可都是堂堂正正花钱买来的。”
“这难道就是你草菅人命的理由?”司马厝气极反笑。
他舍命所求,民生安乐。
可这些人不见路有冻死骨也就罢了,居然还以活人为玩物。荒唐!
“他们是自愿的,侯爷可信?”云卿安缓缓上前,在司马厝身后不无残忍地解释道,“州土被让,流民无处可去,便只得舍命讨钱以安老小。”
“这样的事无时无地不在发生,侯爷还想听吗?”
显露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恰巧让他看到罢了。
“够了!”司马厝回身冷冷直视着他,眸中是毫不掩饰的恨意,“难为云督耳提面命。”
以棋作局,人命为注,诱他进场,输已成定局。还是自己费尽心力亲手下的棋,不想竟将活人推入死路。
云卿安放软了语气,道:“你该明白的。外敌未却,山河未定,家国未安。”
祸起之时,民不聊生。这些都是真真切切发生着的,真的是不想见就可以不见的吗?
司马厝深深地闭了闭眼,抬脚朝那棋盘走去。上面仅余的几人神色麻木地望着司马厝走近。
这小小的一寸方格,成了他们的落脚点,丧生地。
“你们……”司马厝嗓音沙哑,眼泛着红,“何人逼你们来此?”
良久无人应答。
无人相逼,又无人不逼,这让他们似乎已经不知该如何作出反应。
“西城门外数十余里,黑崖林寨,为贩卖流民之窝点。”岑衍不知在何时跟了过来。
司马厝的目光掠过棋盘上死气沉沉的人。
窒息般的压抑连同着一阵阵如车轮碾压过的抽痛侵袭而来,张牙舞爪地在他面前磨牙吮血。
“督主。”那东家站稳,在云卿安旁边躬身。
司马厝已不管不顾抢过番役佩刀,斩断车绳夺马而去,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云卿安才偏过头,说:“把剩余流民好好安置。至于其他的,无你的事,下去吧。”
桌案棋局七零八落,输赢难料。
云卿安拿过一个黑棋在手中摩挲片刻,对身边人吩咐道:“多带些人手跟上。”
帮他出出气。
疾风在耳边呼啸,林木不安地躁动着,风雨将摧。
司马厝沉默地提刀踩过枯枝败叶,脚下断枝的声音被掩盖。
他是来寻命的。
天暗了大半,伴随着压低的呜咽声,小孩躲进大人怀里,对着惨淡的日光望眼欲穿。
而当家的魁梧大汉们围聚起来,吃喝得满嘴流油,时不时用脏鄙的目光望向他们的货物。
“呸!这烂骨头赏你们的,过把子嘴瘾。”
“这妞长的倒是正,那双眼瞪起爷爷时跟勾引似的,想我疼爱就直说啊……哈哈。”
又是一阵放肆的大笑,女人们面如死灰。
如在炼狱。
刹那间,门毫无征兆地开了,风带着沙石一股脑灌了进来。
“老二快去关门!”骂骂咧咧间,一人嚼烂了块肉,大步朝外行去。
里头又恢复如常。
不知过了多久,风已停歇,门却被撞得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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