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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点磁性的少年音有些黏,有些急,语气透着难以掩饰的担心,好像又不仅是担心。
“我走的那条路今天施工,绕了个路。”昏黑的小路上,祁殃借着月光凝视他的眼睛,犹豫片刻问道,“……你在等我?”
他看到江桎的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祁殃突然就反应过来那天江桎的反常是为什么了。
因为自己没和他见面就回家了。
“你是不是等我说晚安?”
听到这句话,江桎迟疑着想说什么的唇蓦地抿了起来,眼神有些飘浮地移开。
现在已经十二月了,祁殃的校服外面套上了羽绒服,那人身上却还只穿着一件暖黄色的宽大毛衣,整个人像张穿风的网、褪色的幡,立在凉凉夜风里,浸在绵薄月光中。
祁殃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微微仰着头看他,“你干的那个工作累不累。”
江桎摇摇头,似乎很开心他能问自己问题,皮肤在黑暗中还是能看出来病态,却有着一种十分吸引人的活气,寡淡、绵薄、小心,像湿凉的水无声淌过。
宁寂的夜色中,祁殃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抬手随意拨了拨他额前蓬松的碎发。
江桎下意识摒住了呼吸,垂着的眼睫轻颤,刚想顺从地低下头靠上他的手心,不料祁殃只拨了两下就收回了手,神色淡淡——
“晚安,我回去睡觉了。”
“……晚安。”他有些不舍地望着眼前人,像是有许多话要说,眼神如同墙角的青霉,湿嗒嗒地黏在祁殃的身后,直到注视着他走进家门。
后来再没有一天与他错过。
某夜下雪时,祁殃踩着脚下的新雪,一路听着底下冰碴发出的碎裂清响,来到那个熟悉的路口,见一身形高挑的人撑着把伞立在黑白交界的雪地里。
他将祁殃拉到伞下,从一个小帆布包里掏出来几根烟花仙女棒,寂静的雪夜里,他们的呼吸声掺杂在一起交织成暧昧的白汽,打火机响了两下,黑暗中倏地迸溅出一簇簇绚烂金红的火花,细碎而热烈的光带着温度,莽撞闯入他的瞳眸之中。
上方的伞严严实实地为祁殃遮了雪,几根燃尽的仙女棒落在路边,最后一根细签从指间落下时,少年偷偷在口袋中暖了许久的温凉手指挤了进来。
一个冬天过去,再到春夏,再后来祁殃中考结束,成绩出来之前都在家里待着,妈妈和继父工作忙,他从小就没上过什么辅习班、没主动要过什么东西,花家里的钱都是在最最基本的地方,所以妈妈也没有因为他考完试就带他去旅游的观念和想法。
但江桎好像很开心,尤其知道祁殃接下来很长时间都在家的时候。
白天家里只有祁殃,江桎中午十二点才去工作,上午祁殃会让他到自己家里。
起初那人揪着衣摆很纠结,垂眸盯着白色旧球鞋的鞋尖不说话。
祁殃想,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江桎知道。
他知道村子里的人是怎么说他的,知道祁殃的妈妈和继父是怎么看他的,知道自己的精神心理确实算不上正常人,知道自己病恹且贫穷……
真像啊。
有时候祁殃看他,有种在照镜子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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