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 攻心(2 / 2)
“学历?”
“籍贯?”
……
胡水芬机械性地回答着这些冰冷的问题,思绪却飘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她的学历不高,只勉强读到初二就休学回家务农。
那个生她、养她的小村庄,曾经记录了她与苏建功年少时的欢笑,却无法容纳丧偶带孩子归家的她。
若不是实在没有活路,她不会嫁给楚金根。
楚金根当了砖厂厂长又怎样?他赚了钱盖了大别墅又怎样?他进出小轿车、手里拿着大哥大,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那又怎样?
胡水芬想,如果苏建功还活着,一家四口生活在一起,那该多好啊。
姜凌将那块玉佩举到
姜凌停止询问,悠然坐回椅中,身体往后靠了靠。
先前的问题不过是热身,真正的重头戏还在后面。
姜凌侧过头去,冲刘浩然点了点头。
刘浩然弯下腰,从脚边拿起一台录音机,然后轻轻地摆在桌面上,然后摁下播放键。
磁带开始慢慢转动。
录音机里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胡水芬已神游天外,并没有在意警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忽然,她神情一怔。
她的耳朵精准地捕捉到了熟悉的声音。
——那是一个温柔的、软软的女声,那是她的女儿苏心婉的声音。
“我妈妈,是个很勤快、很聪明的人。”
“她很会种菜、很会做饭,家里吃的青菜都是她种的,我和弟弟最喜欢她做的油豆腐烧肉、炕辣椒拌皮蛋。”
“我妈心灵手巧,很会织毛衣,我身上穿的毛衣都是她织的,软和、温暖又好看。”
“以前我爸还活着的时候,我妈很爱笑,笑起来像铃铛一样,清脆、好听。可是嫁给楚金根以后,她再也不笑了。”
“我妈妈可能不知道,她晚上房间里传出来的惨叫声很响、很响,像农村里杀猪时猪濒死前的惨叫。直到现在,只要晚上有一点动静,我就会缩在被子里发抖,抖到能听到牙齿打架时发出的那种咯吱咯吱的声音。”
“我妈一直希望我快点结婚。”
“她在房间里叫得像杀猪一样,走路时双脚叉得很开,走一步头上就冒虚汗,痛得脸色煞白,可是早上起来还要装作没事人一样去给楚金根煮面吃。她嫁了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还希望我找个男人结婚?哈哈,真可笑!”
胡水芬安静地听着,额角青筋浮现。
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双手紧紧捏在一起,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着青白之色。
苏心婉的声音在继续。
“我劝过她,我让她离婚,离开楚金根,可是她不愿意。”
“我爸去世之后,她的一半便已经死了。”
“她的另一半,为我们而活着。”
“可是,我和心言现在已经离开了家,她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开?”
“或许,是她已经麻木。或许,是因为听话这个词已经深入骨髓,她不知道如何反抗。又或许……是害怕,害怕被打,害怕丧命,害怕离开之后无法生存,害怕旁人异样的眼神。”
苏心婉开始哽咽。
“不要怕,妈妈!”
“你还有我,还有心言。”
“我不恨你,妈妈。是你把我们养大,你已经尽力,我们知道。”
“楚金根跑不了了,等待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你不一样,妈妈,我求求你,配合警察,好好交代,哪怕你犯了法,也不要怕,你可以争取宽大处理。如果你坐牢了,我和心言会经常探望你,等你出来。”
泪水,自胡水芬的眼角
一片被恐惧彻底淹没、被罪恶感啃噬殆尽、只剩下痛苦与自我憎恨的废墟。
“我坦白、我交代。”
胡水芬瘫软在椅子上,开始讲述这些年她所经历的一切。
“是,是楚金根,是他杀了张磊。”
“那一年言言读高二,马上就要高三分文理班,可是他忽然反悔,要言言高中毕业回砖厂上班,我不同意。我什么都可以听他的,但这一点不行,建功的孩子必须读大学。”
“他说,只要我帮他做一件事,就同意言言继续读书,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是我帮他把张磊骗出校园,是我给张磊喂了加安眠药的水,也是我把他塞进车里,是我!我是杀人犯的帮凶!”
“为了我的言言可以读大学,我手里沾了人命,我不是个人!我有罪啊……”
“那孩子认得我,见到我就会喊我胡阿姨,他很爱笑,笑起来像太阳一样让人心里头暖暖的,可是,我亲手把他送给了楚金根。”
“也是我把他的尸体埋进土里,当时我的手都在抖。可是楚金根站在一边骂,我不敢不动手。”
“那块玉佩,是张磊的。”
“是他临死前悄悄塞给我的。他说这块玉佩很值钱,求我救救他。”
“我丧了良心,我收了玉佩没有办事,还是眼睁睁看着他死了。这些年来,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张磊那张惨白惨白的脸,我根本睡不着觉。”
说到这里,胡水芬忽然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刘浩然:“你笑起来像张磊,我一看到你,就知道是他来找我索命。我把玉佩给了你,就是把我的命还给他,这也算是……扯平了吧?”
第63章·认罪x\hw\x6\.c\om(xh/wx/6.看)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