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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赠给他银子答谢恩情。
朝野百官口中空泛苍白的黔黎苍生,化作一个个生动真实的人,走到他面前。
一群人在秋雨里披着蓑衣, 做贼一样边走边回首,只为观察他有没有收下钱袋。
皇帝只能遥遥看见百姓伏地的脊梁, 看不见他们挺直的身影,抬起的面庞和明亮的眼睛。
皇帝看不见的,谢舟看见了。
他顿了顿,空出一只手, 接过赢秀手中的钱袋。
那群儒生看见他接了钱袋, 似乎松了一口气,不再频频回头,转而披着蓑衣钻进长夜里,直到消失在长街尽头。
等到涧下坊百姓一一归家,赢秀这才登上了谢舟的马车, 车厢广阔温暖,铺着柔软的月白茵席,矮案上沏着茶,处处体贴周到。
赢秀接过茶,低头噙了一口,是熟悉的味道,徐州广陵的绿阳春。
往日甘甜的味道不知怎么竟然变得有些苦涩,他默默地咽下,旋即放下茶盏。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赢秀终于想起询问谢舟。
远处更漏迢递,更夫唱着平旦,原来已经快要天亮了。
算算时间,他在琅琊王氏私邸的斗室里待了接近四个时辰,若不是谢舟找到了他,只怕他还会被继续关下去。
“见你久久不归,我有点担心,派人寻找了一番。”谢舟道。
赢秀转念一想,建章谢氏的门客,能查到他的下落也不出奇。
若是谢舟真的如同王守真口中那般,身份不凡,危险可怖,想要放他出来只需一句话,又怎会用这种迂回的方式替他解今日之困。
出身士族的政客,总是多疑。
赢秀望着那盏慢慢冷却的绿杨春,晶莹剔透的绿水中,一点茶絮独自飘零。
少年蜷缩在车厢内,金裳皱巴巴的,领襟凌乱地卷起,衣摆处沾了一层地牢的污垢,几缕发丝垂在肩上,金绫尾部浸了水,隐在匀净锁骨下,衣着狼狈,神色隐含落寞。
谢舟的指尖不自觉地动了动,出乎意料的,他不喜欢赢秀这幅模样,脑海中莫名生出一种古怪又暴虐的念头,想要抹去他眉眼间的愁色。
不断地擦拭,涂改,雕琢,直到得到他想要的。
——他想要什么?或者说,他想要一个怎样的赢秀。
谢舟一时怔愣。
他的目光还停在赢秀身上,少年被看得有点慌乱,一时也顾不上伤心,偷偷摸摸地整理衣裳。
悄悄抬手把卷进去的领襟揪出来,把起了褶皱的袖袂抚平,掉进衣裳里的金绫抽出来,放在肩膀后,又捋了捋散乱的发丝。
好啦!
这下他又是一个整洁干净的少年,谢舟应该不会嫌他脏。
赢秀得意洋洋。
他淋了雨,外裳浸透了雨水,一只湿漉漉的鹤简单梳理了一下羽毛,实际上还是湿漉漉的。
少年照旧披着一身湿皮,眼睛却明亮了许多,依稀可见一丝骄傲。
麓山客舍坐落在沅水边,远离坊市,从王氏私邸到客舍,约摸还要一个时辰。
将赢秀所有小动作收之眼底,谢舟取出准备好的衣裳,递给赢秀:“先把衣裳换了,免得着凉。”
赢秀接过衣裳,发现里面既有外裳,又有亵衣,外裳是金绸,亵衣是雪白一片,颜色与谢舟身上的白衣很像,清冷,又柔软。
湿哒哒的衣裳穿在身上确实不好受,黏黏腻腻的,可是……
赢秀环顾一圈,车厢虽然宽敞,看上去足以容纳四五个人,但是,要让他在谢舟面前换衣裳——
少年的脸又红了,车厢内的温度似乎也在节节攀升,让他脸颊微微发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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