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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嚼嚼嚼,一面想向殷奂解释,却被对方制止,“你好好用膳。”
帝王眉眼透着冷峻,分明神色平静,语气也温和,却让赢秀有些害怕,像是被扼住颈子的鹤,“哦”了一声,乖乖低下头,认真用膳。
赢秀努力地用完膳,这才开口解释:“我把南阳漕运的船劫来了,就停在江面上。”
打劫漕运,在少年口中显得轻描淡写。
“对了,还得准备一些空白的符信,越多越好。”赢秀道。
符信,南朝人的身份证明,每个南朝人在出生后,父母亲长都会替其在官府上办好符信。
没问赢秀要空白符信做什么,帝王吩咐下去,一句话,便将赢秀要的东西全部准备妥当。
更漏点滴声响起,子时已过。
“如今是第七日了。”帝王平静地提醒。
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还剩下二十三日。
赢秀笑了一下,笑容里带着狡黠,清澈明亮的眼眸弯如月牙。
盯着他的笑容看了片刻,帝王拉过他的手,眸光冷肃,自上而下,一寸寸舔舐,“有没有受伤?”
“我这么厉害,当然没有了,”赢秀语气轻快,满不在乎,他甚至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白皙的肌肤,在殷奂面前晃了晃。
没有新伤,只有淡得几乎看不见颜色的旧伤。
有几道伤得深,痊愈后疤痕微微隆起,一点细小的起伏。
赢秀忽觉身上一凉,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轻轻点在肌肤,像玉,又像是冰,一瞬间,浑身酥麻。
他低下头,发现帝王伸手轻点他的伤疤,目光中没有好奇,平静得像是深谭,看不清眸底的情绪。
“这个不好看,”赢秀连忙拉上了袖子,不让殷奂看。
帝王没说话,当着他的面,在烛光下解下铁甲,腰间的钩带,敝膝,露出腿上的伤疤。
狰狞,恐怖,扭曲地卧在膝上。
如同美玉有瑕,白瓷生裂,突兀怪异。
赢秀一下愣住了,他伸出手,悄悄地摸了摸那道伤疤,眼里满是心疼,这伤疤像是劈的,又像是砍的,究竟是谁伤了他的殷奂?
少年低着头,帝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从鬓发到马尾,力道不轻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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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伤疤是多年前的旧事了,那时先帝服散过多,神智疯魔,记忆里只剩下他毕生最爱和最恨的两个人。
他最爱的是发妻谢嫱,最恨的是率兵南下,霸占长安,让他不得不离开故土,流离江左的老羌王。
先帝一身道袍,身形似鹤,时常拿起剑,乱劈乱砍,眼睛发红,口中喊着滚出长安,滚出中原。
上一刻还在唤梓童,下一刻便举剑劈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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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他已经死了。
帝王眸色幽冷,从回忆中清醒。
赢秀还在低头摸索着他的伤疤,动作小心轻柔,嘴里恶狠狠地骂着:“是谁伤了你?我去把他打一顿打得他哭爹喊娘看他还敢不敢!”
少年大约是气急了,语气又快又急,没有半点停顿,面颊也泛着红,从腮边红到耳垂,眼睛里都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人已经死了,”帝王轻声安慰他,语调平静得诡谲,令人不寒而栗,轻描淡写:“药石无医,溃烂而死。”
……听起来死得很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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