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两封书信(二更)(1 / 2)
第216章 两封书信(二更)
次日清晨,泰天府城西,陈府西侧院一间雅致的主屋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骤然凝起的沉郁。
前礼部郎中陈珩从管家口里,得知沈堡遇袭这一消息时,正端坐于黄花梨木太师椅上看书。
此时他手中原本轻握的一卷古籍已悄然滑落膝上,却浑然未觉。
陈珩那从来波澜不惊的面孔,此刻罕见地显露出难以置信与震惊之色,眉心紧紧蹙成一个川字。
昨夜血手万汇元亲率二百馀邪修强攻沈家堡,却落得近乎全军覆没,仅以身免,这消息未免过于骇人,以至于陈珩数十年官场沉浮历练出的城府都为之动摇。
「这消息——确凿?」陈珩的声音略显乾涩,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
他知道自家这老管家行事最是稳妥,绝不会将这等不算紧急,且未经印证的信息报到他这里。
「老爷,千真万确。」
管家垂首,语气无比肯定,「府衙里的王千户和崔御史都已被惊动,派出大队人马搜捕万汇元,沈家也派人报了官,现场惨烈,做不得假,据说此战全靠那头食铁兽,还有沈家堡那几株铁鞭柳——」
陈珩默然,缓缓向后靠着椅背,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用力掐着光滑的扶手,指节微微泛白。
沈家——沈天!
这才多久?那个昔日被他视为纨絝的阉党子侄,居然经营出了这麽大的根基家业?
不仅能从万汇元这等凶名赫赫的四品中阶魔头手下保全灵脉,更能反过来将其麾下精锐几乎一网打尽!
沈家实力与底蕴竟到了这等境地——
他心中翻腾着波澜,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失望与无力感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
许久,他长长吁出一口郁结于胸的浊气,再睁眼时,眸中的复杂神色已渐渐敛去。
陈珩朝侍立一旁的管家轻轻挥了挥手,声音透着几分疲惫:「知道了,吩咐下去,以后再不用耗费心力打探沈家的情况了。」
管家闻言一怔,下意识抬头:「老爷您的意思是?」
「照做便是。」陈珩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再去帮我把玄策叫来。」
「是。」管家不敢多问,躬身退下。
屋内重归寂静,陈珩目光投向窗外,望着庭院中嶙峋的假山,眼神幽远。
几个月前,他的幼子陈玄策被沈天打断双腿,伤势沉重,至今未能完全恢复,练武时仍有些许障碍。
他身为人父,表面上迫于形势隐忍不发,告诫家族子弟暂避锋芒,可心里怎麽可能真不在意?
那终究是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这份仇怨,如同骨鲠在喉。
更何况,沈家发现的两条灵脉,也让他垂涎欲滴。
他们陈家在泰天府经营七百年,现在也只有两条八品灵脉!
只是一直以来,沈天先是获天子亲旨赏赐,任命为北司靖魔府正六品镇抚,圣眷虽隐晦却真实存在,后又拜入北天学派,令他投鼠忌器,始终未能寻到合适的机会发难。
而如今——沈家自身根基已固,拥灵脉,蓄强兵,得异兽,甚至还有铁鞭柳这等护宅利器,更与王奎丶崔天常这等钦差重臣牵扯不清,其势已成,如旭日东升。
若再纠结于往日恩怨,妄图寻衅报复,已非隐忍,实属不智,恐将为家族招灾惹祸。
片刻后,轻微的脚步声响起,陈玄策走入书房。
他的脸色身形比受伤前清减了些许,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见到父亲,恭敬行礼:「父亲,您找我?」
陈珩目光落在儿子的腿上,心中微微一刺,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指了指旁边的座位:「坐吧。」
待陈玄策坐下,陈珩就凝视着他,开门见山:「方才得到消息,昨夜血手万汇元率二百馀邪修突袭沈家堡,结果——近乎全军覆没,万汇元重伤遁逃。」
陈玄策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惊愕与难以置信,失声道:「什麽?这怎麽可能?!」
万汇元可是四品御器师,且战力坚强,绝非那等外力速成的水货!
「事实如此。」陈珩语气声音沉缓凝重:「为父叫你来,是要再叮嘱你一次,沈家之势,今非昔比,已非我陈家所能轻易撼动,往日恩怨,从此休要再提,更不可暗中行事,妄图报复。」
陈玄策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袍,眼中闪过强烈的不甘与愤懑:「父亲!难道我就白白被他——」
「住口!」陈珩声音陡然转厉,目光如电扫过,「小不忍则乱大谋!除非哪一日,宫中的沈八达彻底失势失宠,否则,沈家便动不得!你若还认我这个父亲,还顾念家族安危,便将这份心思彻底收起!否则,便是自取灭亡,谁也保不住你!」
见儿子仍抿着嘴,一脸倔强屈辱,陈珩语气稍缓,却依旧不容置疑:「此事因由,也是你咎由自取!玄策,成大事者,当审时度势,一时的屈辱算不得什麽,活下去,让家族延续兴盛,才是根本。记住为父今日的话,除非沈八达倒台,否则,绝不可再招惹沈天!你可能答应?」
他的眸子里,甚至透出了几分杀意。
陈玄策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死死咬着牙,与父亲对视良久,终究在那双深沉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一点点溃败下来。
他极其艰难地低下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丝声音:「是!儿子~明白了,谨遵父亲教诲。」
只是那垂下的眼眸深处,终究沉淀着一丝难以化开的怨毒与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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