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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默然离开。

裴谏之快步进了偏殿,眼眸一抬,就见到廊下珠辉玉映,宛如琨玉秋霜的裴霁云。

他脚步稍顿,颇有几分意外。

原以为只有惊蛰在此,未曾想日理万机,焚膏继晷的兄长亦会在此。

裴谏之走上前去叫人,目光不住往殿中飘,有些扭捏地道:“大哥,我进去看看赵雪梨。”

裴霁云道:“姈姈正在沐浴,你且明日再来。”

裴谏之一愣,火急火燎的心静下来些许,这才听见隐隐约约的水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冷峻面容上有几分泛红,而后才回过神,听清那句‘明日再来’,心下莫名生出些不甘的情绪,不愿意就此折返,于是又道:“那...那我在这里等等。”

他说完这句话,面上有些发臊,像是生怕引起误会似得,冷着脸补充一句:“若非不想叫外人看了笑话,我今日一定不会救她,淹死了才好。等她沐浴完,看我怎么教训她!”

但他话落,兄长却没及时出声。

裴谏之觉得自己方才那方话可能说得有几分重了,欲要找补几句,就听见兄长淡着声音道:“谏之,回去罢。”

兄长语调无甚起伏,也不知是否误解了自己真是要去教训赵雪梨。

裴谏之心下有些后悔,想起那副在湖水中近乎了无声息,上了岸又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孱弱身子,还是踌躇着没有立马离开,而是道:“大哥....她落水受了惊,我怕她夜里惊叫被下人们看了笑话,不若今夜我留在这里看住她,免得丢人现眼。”

裴霁云神色不变,只是再次道:“不必如此。宴席将散,你去告知祖母一声,姈姈被二皇子妃留下歇息,明日才回。”

裴谏之这才想起宴席一事。

此刻已经到了戌时,确实将散了。

裴谏之虽然一贯不羁张扬,但长兄说得话还是会听,他再次看了眼紧闭的殿门,道:“大哥,那.......那我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裴霁云颔首,目送着他远去。

约莫又过了片刻,殿中水声渐停,传来了吱呀开窗声,裴霁云便叫了下人们进去,将里面再次清理一番。

他没急着进去,而是立在廊下等了许久,婢子们都统统离开后,他才踏进殿中。

缓步走到床前一看,她果然已经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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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姈姈定然睡不了这般快。

裴霁云还有一众事务要处理,他俯身将雪梨盖住鼻子的锦被往下拉了些许,又掖住被角,才走到屏风之外的案几旁坐下。

红褐色的黄花梨桌案上堆砌着两摞公文,一方端砚散着隐隐墨香,笔架上坠着数只狼毫,笔锋如剑,雕工精细的镇纸压住一卷洁白宣纸的边角,案几左上角还放着一盏琉璃灯盏,灯影在纸面摇晃不定。

裴霁云神色淡淡翻开一本公文看了起来。

房中地龙彻夜烧着,赵雪梨热得踢了数次被子。

明明身处温暖舒适的大床之上,但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做了噩梦,仿若又回到了冰凉刺骨的湖水之中,宋晏辞那张可恶的面容变得扭曲如鬼影,按着她的头往水中压,雪梨呼吸不上来,额发被密密麻麻的汗液浸湿,她感觉自己又呛了水,不由哭着喊救命。

裴霁云公文看到一半,听见那声声可怜的呼叫,再看不进丁点墨字,搁下笔,关了文书,向床榻走去。

他站在床边看着雪梨泪眼朦胧地挣扎,平静开口:“姈姈要自讨苦吃多少次,才能学会乖巧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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