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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就要行将就木,散出的光亮也越来越小,赵雪梨心知没了灯光后,自己会更加害怕,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从案桌上下来,胆颤心惊地看向滚落在地的头。
可将将看过去,就正好对上江翊之那双灰蒙蒙的死人眼睛。
赵雪梨实在是感到太惊悚了,她踉跄着身子往后退了好几步,一颗心剧烈地仿若要跳出嗓子眼。
毛骨悚然片刻之后,她壮起胆子,扯了锦被,将这颗头罩住。
赵雪梨哭着道:“.....翊之哥哥,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实在害怕,还望你谅解。”
她重新点上蜡烛,抱着腿在离那颗头最远的角落坐了下来。
“.......都是我不好....”赵雪梨通红着眼眶轻轻呢喃,“......我...一事无成...却总抱着侥幸心理,到最后,竟害了不止一条人命。”
加上江翊之生母,和后来认他为子的那对夫妇,已经是四条人命了。
她固然因为他对自己利用算计感到惊愕心凉,可雪梨对他又何尝是一颗纯粹的真心呢?
他不知道自己同裴霁云之间见不得光的龌龊关系,也不了解,不清楚她的处境。
在他生母死后,赵雪梨明明知道有极大可能是表兄做的,可是她却并没有对江翊之如实相告,而是选择装傻、将其隐瞒了下来,甚至在又死了两人后,还催促他来府上定亲。
那时她有想过表兄若是知晓此事,一定会做些什么,或许是在仕途上打压,或是令人放火烧了江家的宅子,又或者是旁的什么事。可是雪梨怎么也无法料到的是,裴霁云会直接杀了江翊之,甚至将头都割了下来,令他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
这实在是太肆无忌惮,太狠毒,太癫狂的做法。
江翊之已经是过了殿试,有功名在身的进士了,裴霁云纵然位高权重,可......可如何就能这般肆意妄为,想杀就杀?
赵雪梨那颗胆怯温顺,偶尔才会大胆几分的脑袋实在是想不到有人会毫无顾忌成这样。
若是早知如此,她一定不会与江翊之定亲的。
“翊之哥哥....你会怪我吗?”赵雪梨手心还残留着之前触碰到他血肉的黏腻触感,她摊开双手,看着抖动不停,沾了血的双手,哽咽道:“一定会的,你一定会恨死我的,可......可我....我....”
她为自己说不出辩解的话,静默一会儿,又说:“你恨姈姈也好,怎么可能会......不恨呢?”
赵雪梨蜷缩着身子,又哭又自言自语,像个雨夜中的疯子一般。
天色渐亮,风雨不止,赵雪梨哭到脱力,才短暂地靠在墙上睡了过去。
屋外廊下,站了半夜的男人听见里面没了动静,半晌,令人进去收拾满地狼籍,而后也没回头看一眼,径直提步离开了。
赵雪梨醒来时,屋子里已经恢复了原样,江翊之的脑袋不知去向。
她眼睛肿成核桃,近乎无法实物,夜里反反复复哭着醒来,听着五月中旬这场不合时宜的大雨,像挨过了一段漫长痛苦的时光。
接连五日,她都闭门不出,也没去松鹤院中请安,裴霁云亦是未曾过来。
好似要比一比谁先沉不住气。
但凡碰上裴霁云,雪梨总是输的那一个。
她撒的谎会被他戳穿,逃跑会被抓回来,定了亲未婚夫都死了。
现如今,她数着淮北侯到南泽的日子,还是只能暂时摒弃前嫌,去了照庭。
赵雪梨这几日没怎么进食,活得异常狼狈,模样自然是憔悴万分。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面无血色的自己。
仿佛透过这具形销骨立的皮囊看到了姜依的影子。
她会和娘亲一样,不得解脱吗?
尽管现在她尚未被囚禁折磨,可赵雪梨却忽然理解了为什么在乾壹郡时,娘亲宁愿死也不要这般麻木的活着了。
可她胆子小,怕疼也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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