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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跟我吵架的准备吧!”

闻于野叹了口气:“我肯定吵不过你,提前认输行吗?”

卞舍春考虑一会儿,说:“给你抵三次的吧,要是我们吵架了,我可以看在你提前认输的份上原谅你三次。”

闻于野扬眉,略略弯腰,笑着谢主隆恩。

卞舍春微微垂眼看着他,很喜欢这个视角,让闻于野的眉眼似乎更凌厉,但低下来的脑袋又让人很想揉一把——他也确实胡乱揉了一把,大气道:“爱卿平身。”

其实熟悉卞舍春的都知道,这人伶牙俐齿也只针对外人,对亲近的人脾气是真的好,轻易不跟人吵架,三次已经很多了,起码是个包年会员。

哪怕是二十出头的卞舍春,谈恋爱也是不常吵架的,但那时的他还远不懂妥协,包容,更懒得沟通。虽然那时在感情中差劲的表现多有另一个人的原因,但卞舍春确实说不好,换了闻于野,他是否也能成为一个好的恋人。那时他眼里天高地广,并不打算给谁留温存的空间。等真正跋山涉水过,方才懂得爱和怜惜。

所以他的确庆幸。他们深交不至于过早,让年少的悸动和冲动将感情演成八点档的肥皂剧,浪漫展开总要悲愤收场,也不至于过晚,拖到没有相恋的力气,也失去相爱的勇气。恰如其分,卡在月光透过云层的那一刻。

除却这次夜半私会,他们只会在互道晚安时偷一个吻。

闻于野和闻诚明在书房写了许多副对联,送亲戚的,送同事的,送学生的,送客户的,当然也有些写着玩的。废稿坏笔随意往角落一扔,乍眼看去,“堆墙败笔如山丘”。

卞舍春很爱看人写字,觉得静心。不过他总坐在空调风口,暖风带着纸墨的味道,太令人发困。

初三下午,他便趴在旁边堆废纸的桌子上睡着了,等醒来,胳膊像被当成镇纸,底下压了一张宣纸,用的松烟墨,乌黑无光,古朴萧远,写了一句并不讲究的诗。“莫遣强愁到暮野,千红纵兴便舍春”,没有署名,想来也没必要。

平仄韵律都经不起推敲,但那些不重要,反正收到的人很喜欢。他轻轻捻起那张纸,抬起头,闻于野靠在案台边看书。书封被手遮了一半,但卞舍春看装帧就猜到,是《东方快车谋杀案》。他想起火车穿行十九小时的夜晚,那样回忆起来如同梦境的时分,却在此刻与午后的书房重叠起来。

他觉得身心都温暖,把那张宣纸小心地夹进自己记录灵感的笔记本中间。

在新年之后的好几个月里,他总是把这张纸拿出来看了又看。

假日还是太短,两人的生活又落到了地图上遥远相隔的地界,并且迅速地忙碌起来。

他开始强烈地察觉到,时间还是不公平的。

在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上,每一日每一秒都能无限地拉长,永无止境的时间在黑夜中沉默缓滞地流淌,给有情人们留足了苦恼与甜蜜的时分。在那样一个远离现实的地方,一天可以爱上一个陌生人,一秒可以让极光流淌一万公里。

等回到熟悉的生活中,一天和一秒都无分别,只是眨眼工夫便又是下一轮似曾相识的朝暮。卞舍春跟扶载望签过合同后日日赶稿,终于在计划时间内立了项。闻于野照常工作,IT行业做到那地步,便是永无止境地跟世界前列的科技赛跑,时间比卞舍春还要紧出不少。

他跟上级沟通过内部调动到深圳分公司的可能性,刚好那边技术岗缺人,他正在和那边的团队协作一个项目,预计夏天之前就可以搬走。

三月初他才说这件事,那时候已经确定调动十有八九,卞舍春在电话那头都愣了一愣。他这也太麻利了一点吧?按道理说,不应该先异地恋磨合一段时间再商量着考虑迁居吗?

闻于野过于干脆的行动让卞舍春心里生出一丝惶恐,但更强烈的,是踏实和满足,对未来的盼头都足了许多。

卞舍春自然也要有所报偿。3月27日,晚上他跟闻于野视频通话,神秘兮兮地问他,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闻于野明显懵住了,在脑子里迅速地把他的生日和纪念日都过一遍,思考的结果只换得更大的迷茫。

卞舍春笑起来:“是世界戏剧日!”

“……还有这个节啊。”闻于野默默地记下,心想这也要过吗,那1024程序员节是不是也得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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