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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斤。

郑管事支的是大引盐,每引合银八钱四厘。

谢明灼抬起头,借着火把的光线看过去。两个男子装扮的人,正向郑管事询问。

问话之人身形稍矮,面貌周正却寻常,只一双眉毛生得有特色,像极了被人踩踏过的枯草地,杂乱无章。

身旁那人个子高一点,面容稍显粗陋,眼角弯着一道疤痕,有几分江湖匪气,是个练家子。

谢明灼不擅长作画,但小时候跟在老爹身边,多少耳濡目染一些人物画的门道。

女人和男人体貌上确实存在差异,作画时需要区分这些特征,所以在辨别男女之事上,她有几分眼力。

扮得再像,肉眼难以分辨,也做不到完美无痕。

眼前之人的装扮已经足够骗过大多数人,谢明灼却从她方才路过眼前的脚步、现在的站姿、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判断出她是女扮男装。

那人也敏锐,察觉到目光,侧首看过来。

“小兄弟有话要讲?”她说的是带蜀地口音的官话。

谢明灼摇摇头,没说话。

对方是女扮男装,定然敏感,她一开口就暴露了。

那人收回目光,继续问郑管事。

郑管事伸出两只手。

“怎么卖?”

郑管事伸出一根手指,意味着一引卖一贯。

八钱四厘只是官盐的定价,十引也只是盐引凭证所写。到了盐场,能支多少盐还不是盐老爷说了算,若能凭本事支取更多引,那绝对有赚头。

卖一贯,其实郑管事自己也挣不了多少,往返边镇已经耗粮耗力,商队的力夫也等着付工钱,到最后兜里剩不了几个。

“哪儿去?”

“简州盐场。”

询价之人右手一直负在背后,左手把玩一柄竹扇,思虑片刻后,说道:“我再问问其他家。”

郑管事失落点头。

之后也有其余人询价,郑管事从八钱四厘一直降到七钱五厘,还是没有卖出去。

他又开始蹲下抽旱烟。

左边汉子安慰他:“你面生,大家伙儿不敢冒险。”

“我晓得。”郑管事揪揪头发,他就不应该尝试卖盐引,按部就班不挺稳当嘛。

抽了片刻,他果断站起,吩咐谢明灼等人:“不卖了,走。”

车未挪动,一柄折扇挡在郑管事面前。

“买卖还没做,怎就要走?”

此时谢明灼已起身,就站在郑管事身后,能清晰看到对面的脖颈,咽喉处有条肉色的疤痕,状如蜈蚣,横亘在脖子中间,凸起的肉条完全遮掩了喉结所在。

郑管事蹙起眉头:“不打算卖了。”

“为什么?”

“哪那么多为啥子?不卖就是不卖。”郑管事走南闯北多年,遇事也不怂。

他摸不清对方的意图和脾气,只能先表现强硬,能唬住对方最好,不能唬住再见机行事。

“哦。”那人收了扇子,侧身让开。

商队摸黑离开黑市。

夜路不好走,他们车上还有“孝敬”,若遇上剪径的毛贼,难免还要防卫一番。

虽然他手下的力夫都有些拳脚,又新招了两个“大力士”,可是能安安稳稳地走,谁愿意被人绊一跤?

没走多远,便有手下附耳:“郑管事,那两人一直跟着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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