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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堂中的灯少说也得有十余,吊灯更是需得点上几十蜡烛,亮如白昼。身处其中,却连灭了一支蜡烛都能察觉的到,这已经不是一般敏感了。

若秦夫人是普通人,当真有这般洞察力吗?

而且瞧她那般模样……

季姰皱起眉。

她到底是学医之人,望闻问切虽然只实现其中之一,可望其气,毫无血色,灰白消瘦,竟如将死之人。

这和季姰天生身弱之人不一样,她是苍白瘦弱了些,但也不至于到秦夫人这般形销骨立的程度。后者显然太不寻常,若不是沈祛机说她不是妖,季姰真得如此判断。

还有,秦奉衍就没有察觉这一点吗?

这一路行进的太过顺利,就像被人领着往坑里跳一般。难不成秦奉衍是要请君入瓮?

万般思绪凝于心头,季姰猛地摇了摇脑袋,心道这么下去真要思虑过重影响睡眠,她可不能做这亏本的事。

夜风吹拂,她将书收好,站起身来。正要回屋,就见一白衣身影于树荫下走来,月华如练凝于一身,如满怀冰雪。

“大师兄。”季姰眉开眼笑。

沈祛机步伐一顿,瞧见她却是加快了速度,几步走到她面前,眸中墨色翻涌:

“夜风寒凉,怎么不进屋休息?”

“这不是等你嘛。”季姰弯了弯眼睛。她向来能屈能伸,这时候知道得挑好听的说。

但沈祛机闻言不见展颜,面无表情地找出件披风给她裹上,双手推着人的肩膀就往屋里走。季姰猝不及防,只得跌跌撞撞地由着他带进屋里。

进了屋,这才挣脱沈祛机的桎梏。季姰干脆走到软榻旁坐下,却见沈祛机站立在原地,脸色仍不见好转,甚至更疏冷几分。但他的视线并未落在她身上,而是在打量屋内陈设,还缓步走到拔步床边,俯下身伸手摸了摸枕头和床褥。

这是又要作甚?

季姰早就察觉沈祛机可能有些洁癖,可她进屋时也大致看过。

秦府是表里如一的富贵,屋内自然干净整洁,不见灰尘。陈设也是颇有品味,赏心悦目。

可若是单看沈祛机的神色,恍若他不是在富人府邸,而是进了什么破庙。

“沈郎君不满意?”季姰见状忍不住调侃,“出门在外一切从简,何况这样已经好过许多,没法容纳郎君的冰洁渊清。”

沈祛机闻言侧头看她。少女披风未解,十分随意地靠在软枕上,眼中全是不怀好意,一副看热闹的神色。可是他却置若罔闻,将她来回瞧了个遍,眉心微皱,愈发觉得她和这地方极为不相称。

瑶光院当时全由他布置,何曾让她受过这种委屈?

心头的烦躁跃跃欲试,干扰心神。沈祛机当机立断,从乾坤袋中一样样将东西拿出:抱云枕、冰蚕被、鲛绡床帘、千丝毯……甚至还有梳妆镜、青瓷杯,简直像是把所有家当都搬来了。然后他捏了个诀,让这些物什一一归位。

从他往外掏头一样东西开始,季姰就已经瞠目结舌,眼睁睁地看着他熟练地布置,只觉脑袋突然卡住,转不动半分。

当时沈祛机同她说其余已经备好,她并未放在心上,更无意探究这个“备好”究竟是什么概念。眼下发生的事情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知,季姰只觉什么也听不见,心里有个小人在咆哮,震得她耳膜生疼。

沈祛机是不是太离谱了点!

他这跟举家乔迁有什么区别!

就算乾坤袋容量很足也不是这么用的吧!

她五味杂陈,诸多情绪一齐迸发,到最后全是“暴殄天物”的震撼。

季姰敢打赌,就是当今的皇帝出行,也不至于奢侈到如此地步。

没想到有一日能与皇帝比肩,季姰心头颤了颤,心道她本身是很好养活的,且向来好说话。以后要是被沈祛机惯坏了,由奢入俭难可怎生是好?

“大师兄,这……”她艰难开口,试图挣扎一下,“你说的准备好了,就是这样的吗?”

沈祛机闻言转过身,神情似有不解:

“何处不妥?”

这可是太不妥了!哪儿哪儿都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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