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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还有邢嘉树腕表里指针或陀飞轮的轻微响动。
彭慧看着邢嘉树,一直看着。
在她脑中只有一个画面,就是那年她出任务赶回来,六岁的小男孩被阿米尔那个贱人虐待得奄奄一息,他趴在一滩呕吐物上看着狗嘴里的cannoli,也是那一天文森佐接到国内寻人任务打电话给阿米尔发来了照片。
当时彭慧喜极而泣,抱着瘦骨嶙峋的小男孩儿,他满身缠满绷带,可血还是从额头浸出。
“世界上真的有长得和我一样的人吗?嘉禾,嘉禾和我一样是怪物吗?”
彭慧脑海里循环那句话,以及生疏的口音,这十五年算什么呢?
她忍不住捂住脸痛哭。
这叫人怎么不恨。
她恨不得杀光他们,将他们千刀万剐。
是她错了,是她错了。
她再也不心软了,再也不偏心了,彭慧崩溃得要拔枪,“不行,邢疏桐必须死……”
这次冯季没拦,哀戚地注视他们,但邢嘉树按住了冰冷的枪口,他抵抗着脑袋的眩晕,仔细琢磨。
信任是接受真相的基石。
如果一个人生活在谎言的洞穴,直接将她拉出,突然的强光只会让她崩溃。
起初,他想除掉所有人,让她永远不恢复记忆。
后来根据科学、哲学、心理精心安排的顺序,环环相扣,循序渐进。
人类大脑依赖连贯叙事,邢嘉禾原有的叙事,“我有爱我的父母,身边所有人都爱我,他们值得信赖”,理想的顺序,她从“受害者”变成“幸存者”,只要拿出可靠证据,假以时日她一定接受真相。
两次意外颠倒了顺序。
嘉禾的叙事变成,“我身边的人都是骗子”,最后她变成“目击者”,他变成“杀人犯”,任何真相都将被解读成让暴行“合理化借口”。
她不会再信任。
但他对她了若指掌。
猜出她的记忆应该只剩最后一天。
这是人脑的保护机制,她配合才能心理治疗,不能再出差错。
这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至于爱。
恨与爱又有什么区别?都作用于体内相同腺体,连产生的轨迹都相同。
没人教他分辨,就像他没理解耶稣受难的故事时,犹大背叛耶稣自缢,彼得软弱懊悔钉死十字架,从死的结果谁能分得清真正爱耶稣的人?
邢嘉树深吸一口气,弯腰,在乱七八糟的线条慢慢摸索,找到邢嘉禾的腕攥住,她下意识往回缩,他抿唇,执意往回拉然后紧紧握住,强压下嗜血的渴望与病状,冷淡地说:“邢嘉禾,约法两章,禁止说谎,禁止违抗命令,你能不能乖乖听话?”
邢嘉禾不想看他的脸,低头,点了两下,怕他看不见,悄悄捏了捏他的手。
皮手套仿佛吸取了夜里的冷空气,结冻成冰,发出咯吱咯吱声。
没得到回应,她又抬头看他,不情不愿地嗫嚅:“我会乖乖听话的。”
耳膜嗡嗡作响,但邢嘉树猜到了,闭眼,放开邢嘉禾,起身背对她,“救人,给邢嘉禾包扎。”
灯塔再次闪烁微弱的光,天空高出传来鸟的鸣叫,他站的地方光不眷顾,他的表情不悲痛也不悔恨,只是麻木又茫然地遥望漆黑海面。
其实有区别。
海是蓝黑色,陆地是黑褐色。
两种深沉的色彩幻影一般在邢嘉树眼里徘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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