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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园的小教堂。
从邢氏上代掌权人的第一任妻子福尔图娜——邢嘉禾的祖母死后,因为阿米尔和文森佐不信天主,教堂荒废许久,邢嘉树五年前回到西西里才重新开启。
下属和冯季禁止入内,邢嘉禾和邢嘉树一起踏进教堂。
阴冷的空气弥撒香残存,月光从高窗彩绘玻璃投下斑斓色块,满室神像或悲悯或慈爱。
邢嘉树走到祭坛前,自顾自做完一套弥撒,背对她而立。
阴影下挺括肃穆的黑袍散发禁欲与神恩,他口中念诵着拉丁文祷词,混合意义不明的呓语,手里的念珠发出的沉闷声响敲打在她绷紧的神经,邢嘉禾全身发毛。
他不是早背弃信仰了?为什么来教堂发疯?没完没了是吧?
突然,“嘣”地声脆响,她吓了一跳,乌黑念珠噼里啪啦砸在石地,朝四面八方滚去。
邢嘉树身体一震,定住。
她大气不敢出,就怕他发疯当场血溅当场。
几秒死寂后,邢嘉树祷告般低声:“我忍耐了5462天得以报仇,忍耐了2123天不去碰她,忍耐了13天不去看她眼中的恨,你的恩慈在哪?”
那感觉让人毛骨悚然,邢嘉禾想到被刀的马,哆嗦着悄悄往旁边挪。
邢嘉树走向耶稣,眼睛充满血丝和令人窒息的困惑与愤怒。
耶和华曾问该隐:你兄弟亚伯在哪里?{1}
他也曾问过。
邢嘉树突然指向邢嘉禾,那只骨节分明、持圣器的手,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烛光在他指尖跳跃,“是你,你流了我的血,流了我信仰的血,你让我成了该隐……”
他声音哽住,痛苦捂脸,“一个被诅咒、永远漂泊的该隐……”
邢嘉禾犹豫再三,小声叫他,“邢嘉树?”
邢嘉树清醒了一瞬,脚下踉跄,但是他很快再次陷入错乱,“我的神,我的神!为什么离弃我?为什么远离不救我,不听我唉哼的言语?”{2}
邢嘉禾皱眉,“你——”
话还没说完,他几步冲到面前。
那张因疯狂和汗水而扭曲的脸庞近在咫尺,眼中燃烧绝望的火焰。
“我等候、祈求、献上一切,祂给了我什么?祂把你给了我!”他俯身,高大身影笼罩她,“祂又命令我:‘不可贪恋’!”{3}
“命令我禁止对你的渴望,而你……背叛我,欺骗我,恨不得啖我血肉。”
一声压抑的呜咽从某处挤压出来,迅速膨胀、扭曲,最终爆发为歇斯底里的狂笑。
邢嘉禾出自本能连连后退。
踏马的,受刺激了。
“你还躲?”邢嘉树嘶声咆哮,每一个字像从血淋淋的胸腔里挖出来,“看着我!告诉我!为什么!邢嘉禾你怎么可以想杀我?”
他掐住她的脖子,那力道比以前大多了,她听到喉骨因压迫发出的声音,眼角溢出泪水。
邢嘉禾意识到这刻他是真想剥夺她的生命,以前都是恐吓。
她两手攥住他的腕,但他竟然用了更大的力气,阴测测地说:“你一直把我当爱人,既然如此,必须从一而终,不能爱了我中途去爱别人,不能爱了我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又不爱我,不能因为任何外力放弃爱我,你必须永远爱我。”
邢嘉禾犟着头皮,“我的谎言你当真,我说真话反而不信,为什么?你为什么执着让我爱你?你不是恨我吗?”
“我当然恨你,”邢嘉树露出悲怆的笑,“我当然恨你,世界上没人比我更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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