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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不曾束上大带,愈发衬得他似这南国的闲云野鹤,然只有阿磐知道,萧延年的底色到底是什么。
僵了那么许久,那人的目光便在她淌血的小足上逗留了那么许久。
阿磐想起最初在雪里赤脚进了萧延年的马车,那人亦是一样凝着她露出的小足微微出神。
她还记得那双赤着的脚在小铜炉的烘烤下缓出血色,蒙上了一层淡泷泷的粉。
那时她脸一红,连忙把小足藏进大氅。
如今却没什么好脸红的,如今不愿在他面前示弱,不愿做他口中那个“卑贱的美人”,亦更不愿“激起男人嗜腥嗜血的本性”。
因而就在那人的凝视下,缓了口气爬起身来,爬起身来,复又磕绊在地上。
阿磐不怕摔,不怕磕伤胳臂,也不怕废了这一双脚,心头戚戚,唯怕腹中的孩子因了这一遭,因了她的蠢笨无用,再一次离她而去。
那人到底不曾再迫她起身,只问一句,“还走吗?”
没有折辱,没有打骂,就这么稀松平常地问她一句,走与不走,全都在她。
不管他问的到底是什么,问的是眼下走不走,还是问以后还走不走,也许他一句话问的是这两桩事。
然而这两桩事,归根到底也都是同一件事。
看似要她自己抉择,实则一点儿抉择的余地也都没有啊。
想收回手来去捂一捂住肚子,去安抚一下她的孩子。
然而袍带被那人扯着,拽着,拉得直直的,紧紧的,她收不回那一双手来。
她不回话,不回一句叫他满意的答案,他是决然不肯松开手的。
不松手,也不会放开。
她真是走不动了,也当真不愿再走了。
她想,一个透明的人,跳梁小丑一样,还再折腾些什么呢?
心中怏怏,眸中黯然,到底是轻声回了话,“不走了。”
罢了。
不走了。
再走孩子就没有了。
鼻尖泛酸,不敢淌下泪来。
不走了。
再也不走了。
那人微微点头,长长地叹气。
手中的袍带微微一松,徐徐上前,俯下了身来。
他温声说话,一如从前。
他说,“好,不走了。”
阿磐神思恍惚着,她想,他倾身上前,又是要干什么呢?
第144章 你想生,那便生
阿磐不知道,只怅怅然兀自失神。
一颗心啊,全都堵得满满当当的,堵着,塞着,噎着,满腹的心事四下乱撞,寻不到一个出口。
她想,随那人干什么罢。
责打也好,奚弄也罢,到底是主人,也到底主宰着她的生死与去留啊。
然那人倾身上前,一双手伸过来,却穿过她的膝弯,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腕间的袍带虽还不曾解开,就这么抱起,将她抱到了溪边。
烟岚云岫,溪流潺潺,能清晰地照出人影来。
她就在那溪流中看见了萧延年怀里的自己,看见自己乌发散乱,血色尽失。
看见那人神清骨秀,却也面色冷凝。
看见他散开的袍摆落在水里,也看见那一双凝脂白的人儿一高一低,交叠一起。
片刻之后,人影散乱,由着那人修长的手往外荡出了一圈圈的涟漪。
这才瞧见那人握住了她的小足,就在这溪水之中为她濯起了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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