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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与萧延年,还是谢玄与云姜,到底都是一笔糊涂账。
这笔账算到现在可算明白了吗?
没有。
算得两败俱伤,也永远都算不明白。
一时再没有什么可说的,若有,也不该再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定要把两个人都推进暗不见底的深渊与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心里可真苦啊。
水气袅袅,洇湿了眸子,转头去望天光,这一日也当真漫长啊。
从一大早就进了宫,至如今,花木窗外天色将暝,一刻也不得歇息,早就累极,也早就乏极了。
一声不曾出口的长叹咽回了心里,垂下眸子,再不说什么话。
嫁与不嫁的事那人不再问,中山君好与不好她也不再提。要走的话,要送人的话,好似忽然就起来的一道红线,再没有人敢开口。
可整个人都茫然起来,茫茫然不知以后该怎么办。
将来还有那么远,以后的路又该怎么走呢?
天光暗暗的,心中也灰灰的。
一头湿透的青丝兀自滴答着水,那在泉中还是暖着的水,滴到身上怎么又那么的凉呢。
怅怅然出着神,只以为那人早已经走了。
忽地却听这空荡荡的大明台又有了声响,那人问了一句,“还要吗?”
那素来低沉宽厚的嗓音,此时却眇眇忽忽,似飘荡于九天之外。
他问的又是什么呢?
阿磐怔忪地别过脸去瞧,见那人手中捏着那枚扳指。
那适才还钳着她下颌的骨节根根分明,手背的脉络凸着明晃晃的青筋,红红的丝绳在他指缝间垂了下来。
想要啊。
原本就那么喜欢,那么爱惜。
也早知道那不是普通的扳指。
是他父君给的,他贴身戴了那么多年,以后还想要传给他的孩子。
他怎么就在这时候问起了这样的话呢?
可也都在气头上,都不愿意服软,她说,“给过旁人的,我不要。”
适才的那一场风暴已经过去,也都心平气和地说话,而这心平气和底下却好似有一场不见刀枪的较量。
她原本想着,不管怎样,他总该为此辩白一句。
辩白上一句“不曾给过旁人”,若因了心中有气不肯辩白,便说上一句“胡言”也好。
说上一句“胡言”,她也就明白了。
可那人没有。
扳指在那骨节分明的手里摩挲着,摩挲了总有好一会儿了。然那人只是点了点头,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他没有说这扳指从前到底给没给过西太后,也许不愿说,也许不必说,总之这到底不是说话的时候。
因此,袍子还湿着,人抬步就走了。
出了木纱门,也出了正堂。
阿磐离开汤泉,寻了张薄毯裹了,神思恍惚地就赤脚往外跟去。
看着那人的身影就立在廊下,她也就立在内室的门里不再走了。
司马敦见他出来,赶紧从对面的长廊下跑过来说话,“末将去给主君取件袍子!”
那人身姿立着,没有说话,却缓缓地抬起了手来。
抬起了手来,于那廊柱上,乍然一声清脆脆的响,继而有什么往地上落去。
落到地上,又在地上溅出了哗啦啦的响来。
司马敦惊呼一声,急忙忙扑上前去,“主君!这是主君的扳指!”
阿磐眸中一酸,扶住门,眼泪咕噜一下就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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