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上我这要交代了?(1 / 2)
第107章 上我这要交代了?
那声音尖锐丶熟悉。
带着压抑的怒气与刻意的张扬,正清晰地回荡在单元楼下。
「.——就是这栋!四楼!我给你说,那小畜生简直不是个东西!我这麽大年纪了,他就这麽当众骂我,啊?『傻逼」?!那是人话吗?!」
是她,那个老女人。
菜鸟驿站遇到的神人。
七月的夜风微凉。
挟带着小区绿化带新修剪草木的清冽气息,钻过书房半开的窗缝。
脚边的白金在破布上翻了个身,发出满足的咕嘧。
而这阵不大不小的对话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掀起一片涟漪。
对于拥有7.5倍体质的陈白榆而言,听力早已足够轻松囊括这一整栋楼的大部分动静。
只不过平时的听力世界中有一层由潜意识构筑的信息滤网,将与他无关的繁杂信息通通过滤掉。
这种机制避免了他受到越来越强大感官的拖累。
如今。
单元楼下的声音属于被他精确捕捉到关联性的信息,一下子就精准地嵌入了他的听觉中枢。
陈白榆不由得多投入了几分注意。
去倾听楼下是什麽动静。
只听到一个年轻些丶略显急促的男声带着劝解的意味响起:「妈,您小声点,这都已经晚上八九点了。您也真是,跟人吵什麽———」
「吵?我吵?!」老女人的声音猛地拔高,「是他骂人!我不过说了句他那狗子炖肉香,谁知道他这麽玻璃心?那眼神——喷,你是没看见,恨不得当场把我打死一样!我是吓大的啊?现在法治社会,他能把我怎麽着?!」
「哎哟,妈,您还说那话!搁谁听谁也不舒服啊!」
「算了算了,咱上去看看,好好说说,让人道个歉总行吧?您这吵吵的———」
男人似乎有些头疼。
「道歉?哼,必须道歉!还得诚心实意地道歉!」
「我跟你说,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那可不是个善茬!我看他屋里还开那麽多灯,肯定在搞什麽鬼———快点!四零四!」
老女人语速飞快,夹杂着钥匙串碰撞的哗啦声。
陈白榆坐在书桌前。
面色平静无波,甚至连眉头都未曾挑动一下。
楼下那点动静虽然刻意压着。
对大多数人而言,不过是嘈杂背景音中稍微清晰一点的人声。
但对他来说却极为清晰。
他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两人脚步落地的频率与重量,男人的脚步带着年轻人的稳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老女人的脚步声则尖利丶虚浮,带着怒气冲冲的力道砸在楼梯台阶上。
对普通人来说连脚步都听不清。
但是对他来说却不仅能听清,还能轻易分清脚步之间的区别。
一层丶两层丶三层声音越来越近,对话的内容也愈发清晰地在他脑中还原:年轻的男人试图「讲道理」的规劝,老女人反覆强调的「受辱」和「危险」,夹杂着几句对白金以及他居所的恶意揣测。
就在两人终于来到四楼门前,沉重的脚步停在404室门口,略显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那女婿似乎正伸出手准备握拳打算敲门之际「咔哒。」
厚重的防盗门仿佛有生命般,毫无徵兆地丶平静地向外打开了。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平滑感,恰到好处地悬停在门外两人堪堪举起的手臂前。
门外楼道暖黄的声控灯下站着两人。
左边是下午那个头发卷曲丶穿着碎花衫的老女人,此刻脸上混杂着越想越觉得被冒犯了的几分怒气和一丝中午时残留丶尚未褪尽的惊惧。
右边则是一个戴眼镜丶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中等身材,穿着一件熨烫整齐的灰色衬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
脸上是纯粹的惊愣,显然没料到门会在这个时候打开。
老女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惊得下意识后退半步,随即像是被身边男人的存在注入了底气。
她挺了挺腰杆,脸上挤出三分虚张声势的强硬,七分却是藏不住的色厉内在:「你!开门挺快啊?知道我们要来是吧?」
她声音小了些,终究不敢像下午那样完全放开嗓门。
下午陈白榆那如同看死物般的眼神带来的寒意还未完全消退。
不等陈白榆回应。
她立刻按照排练好的剧本,指着陈白榆,声音略显尖利地抢白道:「这是我女婿!大学生,有文化的!」
「今天中午你在菜鸟驿站,那麽多人面前骂我什麽来着?『傻逼」!啊!还诅咒我去死是吧?!」
「你这小年轻,嘴巴怎麽能那麽毒?没家教是吧?!」
「我告诉你,这事没完!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一个交代!不然——」
她声音卡顿了一下,似乎在搜索更有利的措辞:「不然我们就找社区,找物业说道说道!」
旁边的女婿适时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陈白榆的脸。
他观察到那张脸年轻得过分,却没有任何年轻人被找上门时的慌乱或愤怒,只有一片不见底的平静。
这平静反而带来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又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内陈白榆站立的姿态一一松弛,却又仿佛蕴含着某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力量感。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陈白榆扶着门框的手指上。骨节分明,极其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这位女婿显然是个观察力不错的人,习惯性地收集信息并判断形势,试图找出「讲道理」的切入点。
他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显得沉稳丶有理有据:「这位朋友你好。我妈年纪大了,说话有时候是直接了点,可能冒犯了你的爱犬,这点她下午回家后也反思过了。」
老女人在旁边翻了个白眼。
「但是,无论如何,直接辱骂长辈,甚至说出——:『怎麽还不去死」这样的话,确实是非常不恰当的,对我们的家人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作为她的家人,我们也是希望——」
女婿语速不快,逻辑清晰,试图用沟通的方式化解矛盾。
但这种文约终的「讲理」姿态,在陈白榆看来,不过是换了一种包装的纠缠。
「希望你妈啊。」
陈白榆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如同寒冰坠地,瞬间打断了女婿看似文质彬彬的开场白。
他抬起眼皮,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瞳看向门口的二人,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荒诞的难以置信。
就好像在疑惑世界上为什麽有那麽多的傻逼似的。
网上看到那麽多傻逼也就算了。
他姑且可以认为那些傻逼的言论只是无聊的人在钓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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