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陛下的雷霆之怒会劈向谁(2 / 2)
飘了。
从他这个指挥使,到下面的每一个人,都有些飘了!
自陛下登基以来,锦衣卫的权柄日渐煊赫,
从京师到地方,从文官到勋贵,无不闻「锦衣卫」三字而色变。
接连办下晋商案这样惊天动地的大案,更是让锦衣卫的声望和威势达到了顶点。
成功是最好的春药,也是最猛的毒药。
他们开始习惯了用鼻孔看人,习惯了人情世故的润滑,习惯了在律法的边缘游走,为自己谋取一些应得的好处。
开始有人觉得,他们是陛下的心腹,是帝国的基石,办的是见不得光却又至关重要的脏活,那麽,捞一些油水享受一些特权又算得了什麽?
田尔耕一直默许着这种不成文的规矩,在过去,他也认为这是驾驭这群豺狼饿虎所必需的骨头。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他们能为陛下办事,咬死陛下的敌人,一点小小的瑕疵也无伤大雅。
田尔耕眉头紧皱,自己的想法错得何其离谱!
在陛下这盘容错率几乎为零的棋局里,任何一点瑕疵,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
这一次江南之行,陛下三令五申要求自己绝对保密,直到动手的前一刻才允许他向魔下核心人员揭露真正的目标。
现在想来,陛下提防的,仅仅是朝堂上的那些大臣们吗?
不!
陛下提防的,还有自己魔下这些已经开始管不住嘴和手的锦衣卫!
田尔耕几乎可以肯定,如果自己提前三天,不,哪怕只是提前一天将目标是陈家丶张家等几大几大家族的事情透露出去,那麽此刻,苏州城里迎接他的绝不会是几个束手就擒的土财主,而是一个个早已人去楼空财产转移乾净的空壳子!
到那时,差事办砸了,陛下的雷霆之怒会劈向谁?
只会是他田尔耕!
一想到那个后果,一股凉气就顺着田尔耕的脖颈钻入官服,让他如坠冰窟。
他会像一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押回京师,而那个一直像毒蛇般潜伏在暗处的西厂提督周全,会第一个跳出来带着满脸痛心疾首的笑容,向陛下面陈自己的滔天罪状!
届时,他田尔耕最好的下场,恐怕只会是去了指挥使的官职但若是不再是锦衣卫指挥使,那之前得罪过的那些朝臣勋贵和富商..,
田尔耕不敢再想!
「周全—」
田尔耕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神变得无比阴冷。
他知道这个皇帝身边的红人一定已经布下了无数耳目,专门盯着锦衣卫的纰漏。
但旋即,田尔耕自嘲地摇了摇头。
自己害怕的,仅仅是周全吗?
不。
他真正害怕的,是陛下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陛下能看穿陈万年他们的贪婪,就一样能看穿自己治下的腐败与不堪。
他能给陈万年两个月的「机会」,又何尝不是给了他田尔耕,给了整个锦衣卫机会?
陛下用人如用刀,刀锋利便用之;刀钝了便磨之;若是刀柄朽了,生了锈,甚至有了反噬主人的迹象田尔耕毫不怀疑,那个年轻却果决的皇帝会毫不犹豫地将其熔毁,再铸新刀!
自己绝不能成为那柄被熔毁的旧刀!
「来人!」田尔耕的声音陡然转厉。
「在!」
那名心腹千户一个激灵,瞬间挺直了腰板,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刀锋抵住了后心。他从未在指挥使大人的声音里,听过如此凛冽丶如此肃杀的意志!这声音,比冬日里泼在铁水上的冰,还要刺骨!
田尔耕缓缓转过身。
他不再看脚下那片由他亲手缔造的炼狱,也不再望向北方那遥不可及的皇权象徵。他背对着万家灯火与帝国的繁华,将自己如山岳般沉重的压迫感尽数倾泻在眼前这名瑟瑟发抖的部下身上。
他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凿刻而出,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味道:
「传我密令,即刻起,以江南为始,凡我锦衣卫人员,若有执法期间擅索贿赂丶巧取豪夺丶泄露风声者,不必审问,不必上报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与脚下火光同样残酷的光芒。
「由同袍一体擒拿,就地正法!首级悬于驻地辕门,以做效尤!」
「返京之后,立刻成立『风纪司」,由我亲领!彻查南北镇抚司丶十四所所有在职人员!凡有案底不清丶与外界过从甚密丶财产来历不明者,一律先下诏狱,再行甄别!」
他猛地踏前一步,身上那件飞鱼服在夜风中狂舞,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谁敢给西厂那帮断子绝孙的阉狗递刀子!谁敢在陛下这盘大棋之上留下一星半点的污渍!」
他看着那名已经骇得面无人色几乎要跪倒在地的千户冷声说道:
「我就亲手将他和他背后所有的人,从锦衣卫的名册上连皮带骨一笔一划地剔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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