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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这,肯定是最後一次机会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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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织就一张看不见的天罗地网,暗中收集所有罪证切断一切退路,待所有猎物都已入笼,确认再无半分疏漏之后,方才发动雷霆万钧的一击,绝不给人任何反应与挣扎的机会!

而眼下,这不让勋贵出京的举动,会是那张大网最后收口的信号吗?!

皇帝,必然已经是盯上了他们!而且说不定屠刀已经磨好,悬于头顶只待落下!

勋贵们,真的慌了。

这一次,不是对某个政敌倒台的免死狐悲,而是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命运有了清晰预见刻骨的恐惧!

在这种仿佛能预见自己结局的清醒恐惧之下,这群养尊处优的废物们,终于进发出了求生的全部智慧。

他们翻遍了历史的故纸堆,抓住了一根自以为是,也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张维贤抬起头,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他们说,感念皇恩浩荡,不忍见陛下为国事操劳,为钱粮忧心。愿效仿万历朝旧例,凑一笔「赎罪银」为陛下分忧,为国库困,以赎以赎往日『治家不严」之过!」

「赎罪银」三个字如同三根最纤细最冰冷的银针,轻轻刺入了朱由检的耳朵里。

暖阁内,陷入了一片静默。

朱由检依旧低着头,看着那枚镇纸,一动不动。

就在张维贤几乎要被这沉寂压垮的时候,一丝仿佛是错觉般的响动,自天子喉间溢出。

「呵啊—.—」

起初,只是压抑在胸腔里的轻笑。

随即,这笑声像是挣脱了束缚,音调开始上扬,变得清晰而不再掩饰。

「呵呵呵呵——」

最后,这笑声穿透了压抑,冲破了束缚,变成了响彻整个暖阁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朱由检仰起头,靠在龙椅的椅背上,笑得双肩剧烈地颤抖,那笑声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荒谬与嘲讽!

赎罪银?赎罪银!这真是他登基以来,听过的最滑稽的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江山社稷,亿万在生死线上挣扎的百姓,在勋贵们这群国之蛀虫的眼里,原来是可以明码标价的!

勋贵们还以为他是那个贪婪懒情,躲在深宫数银子的万历爷?

他们还以为这天下还是可以用几个臭钱就能摆平的生意场?

想花几个钱,就买下自己侵占军屯丶垄断民生丶甚至通敌资寇的滔天大罪?

想交一笔保护费,就换一张可以继续趴在大明身上,心安理得地吸血的凭证?

做梦!!

笑声,戛然而止。

转变是如此的突兀,仿佛刚才那癫狂的笑声从未发生过。

张维贤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和善的脸,朱由检缓缓站起身,亲自走到张维贤面前,伸出双手将这位老国公换扶起来,语气温和。

「国公快快请起!他们能有此心,朕心甚慰啊!」

朱由检扶着张维贤的手臂,让他坐在一旁的锦墩上,神情仿佛是一位真正体恤功臣的仁慈君主「他们能体谅朕的难处,愿意为国分忧,这是好事,是忠君爱国的大好事!」朱由检微笑着,目光扫过张维贤的脸。

「只是,」他话锋一转,却依旧保持着那温和的语调,「这「赎罪银」的说法,不妥。皆是开国勋贵之后,于社稷有大功。谈「罪」,就太伤情分了。朕看,不如就叫「报效」吧。

他顿了顿,端起一杯早已凉透的茶,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在认真地思考。

「既然是『报效」,那自然要看心之诚伪,而非银之多寡。朕若定了价,说一家要交多少,那朕成什麽了?倒显得朕像个趁火打劫的商人,非要从功臣后人的口袋里掏钱。」

张维贤听着这话,非但没有感到丝毫安心,后背的冷汗反而浸透了里衣。

只见朱由检放下茶杯,脸上那和善的笑容愈发浓郁,他看着张维贤,缓缓地说出了那句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话。

「这样吧,老国公。你回去告诉他们,这报效的数额,朕不定。让他们·自己开价。」

「是啊,」朱由检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张维贤解释,「谁的家底厚实,谁的日子过得紧巴些,他们自己心里有数。谁是真心悔过,愿意倾其所有,搭上朕这条革新除弊的船,谁又是阳奉阴违,只想拿出三瓜两枣来糊弄朕,妄图蒙混过关———」」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在空气中点了点,目光如炬,直透人心。

「这银子一拿出来,朕,也就一目了然了。」

这一刻,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张维贤的尾椎骨直冲云霄!

这哪里是给勋贵们机会,这分明是一场最残酷的甄别。

这道自己开价的选择题,极有可能是一张死亡考卷!

价开高了,伤筋动骨,可若是价开极低-那便是自寻死路!

临了,朱由检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恢复了君王的威严,却也带着一丝对张维贤特有的信任:

「老国公,朕信你,但朕不信他们。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站队的机会。朕倒要看看,这满朝勋贵里,到底有几个是能看清时局的聪明人,又有几个———是蠢到该死的!」」

张维贤带着一身淋漓的冷汗,如蒙大赦又如履薄冰地退出了东暖阁。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去的,只觉得每一步都踩在刀尖上。

他必须马上回去,将皇帝这饱含善意的旨意,传递给那些还在侥幸与恐惧中摇摆的亲朋好友。

这,肯定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张维贤前脚刚刚踏出殿门,朱由检脸上那副温和的面具便瞬间消失。

他对着阴影处,一字一顿地说道:

「传田尔耕!」

不到半个时辰,身上还带着一股未散尽的血腥与铁锈味的田尔耕出现在御前。

朱由检看都没看他,只是将桌上那份,锦衣卫调查了许久的勋贵财产密档拿起来,又重重地扔在他面前。

「田尔耕,这份东西,」朱由检的声音平直得像一柄出鞘的钢刀,「不够细!」

田尔耕猛地双膝跪地,头垂得更低。

「朕要你给朕一份全新的名录!」

「朕要他们的每一分钱都无所遁形!哪一家在京畿之外还藏着多少万亩的隐田,哪一家在通州丶天津有几个见不得光的铺子,哪一家的银窖是藏在后花园的假山之下,哪一家的稀世珠宝是藏在主母卧房的床板夹层里朕,要一份能精确到厘的财产明细!」

朱由检缓缓站起身,走到田尔耕面前,俯视着他,眼中闪烁着骇人而又兴奋的光芒。

「朕倒是想亲眼看一看,他们开出的价码,和朕这份帐本上的数字,到底能差多少!」

他停顿了一下,嘴角的冷笑缓缓扩散。

「他们省下的每一两银子,朕都会用一个爵位,一颗人头,亲自给他们补上!」

田尔耕的身躯微微一震,他猛然抬头,眼神中的兴奋与残忍再也无法掩饰,就像一头早已饥渴难耐的猛兽,终于听到了主人彻底松开锁链的脆响。

皇帝的耐心,终于彻底耗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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