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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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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李追远无视了赵毅那满含需求的目光,将自己的手抽出。

起身,走到旁边再坐下,将登山包放在面前当书桌,拿出纸笔开始描画。

赵毅的手悬在半空中,脸上露出自嘲式的笑容。

自己,竟然能天真到想要在少年这里寻求安慰?

不对,以对方的视角,刚刚自己流露出的那种姿态,是不是显得很愚蠢。

兴许,他还给自己留了面子,克制着没表现出厌恶的神情。

低下头,双手下垂,赵毅看着脚下地面,耳畔是还未平稳下来的心跳,眼里则充斥着迷茫与恐惧。

点灯走江,将生死置之度外,这并非一句空话。

能直面生死的,就已非寻常人,直面的次数多了,自然就会渐渐习惯丶慢慢麻木。

可赵毅,刚刚是真的死过了。

不是在鬼门关前走过,要是那样的话,他不仅不会害怕,反而会觉得很兴奋过瘾。

生死簿上轻轻一勾,到胸前桃花枯萎凋落,虽只有一瞬,但你体验到的,是一种近乎永久的孤寂沉沦。

如若没「活」过来,那死了也就死了,可正因为「活」过来了,就得承受那该死的回味!

润生拄着黄河铲站在远处,他先前一直在认真准备防御,可没料到攻击竟会以那样的形式展开。

编外大队长只是调侃,没人会真的认为赵毅实力不行,可即使是他,事实上也并未经得住这一根香。

也幸亏是他提前接下来了,换做其他人,根本就没丝毫活下来的机会。

其实,大家都清楚,赵毅这次是为除了小远和萌萌的其他人,当了挡箭牌。

梁家姐妹走过来,她们没急着去查看赵毅的情况,而是想去询问那少年,自家头儿,

到底能不能挺过下面两根香。

她们心里很不踏实,想得到一个稍微明晰的答案。

正在丧气中的赵毅,脸上流露出一抹愤怒和不耐。

他想趁这段时间静静,消极也好颓废也罢,难得的藉机情绪奢侈一把,可这对双胞胎,却硬要在此刻强迫自己抬起头。

你们去问姓李的有什麽意义?

他没理由不全心全意帮自己挡下面两根香,要是自己挺不住了,接下来第三根香就可能随机选到他手下人。

此时的询问,于事情毫无益处,只是没意义的情绪发泄。

当梁家姐妹从自己身侧走过时,赵毅抓住了她们俩的手。

抬起头,先前的负面神情全部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伪装起来的消沉外加一点点洒脱。

「我没事,你们别打扰他,听话。」

梁家姐妹对视一眼,放弃了去询问,然后二人转过身,打算挨着赵毅坐下,表示自己在他身边,愿意陪伴着他,给予其信心和鼓励。

赵毅眼底深处出现了嗑红。

他清楚,姐妹俩虽然行事上有些乖张也爱彰显一下个性,但也懂得轻重缓急,晓得自已站在哪一头。

她们的做法,真的没错。

可他此时,是真的不需要这种没实际用处的关心,她们的行为,非但不能给自己起到有益效果,反而得让自己分心出来照顾她们的情绪。

有时候,自认为对你好的呵护与关爱,更让你煎熬烦躁。

赵毅现在很想骂人,想发火,想让她们俩滚,自已想安静放空一会儿,可表现出来的,是强行挤出的「自然微笑」:

「让我一个人思考回味一下,接下来还有坎儿要迈过去。」

梁家姐妹闻言,没有再继续坐下,而是走远了些。

赵毅终于得以再次低下头,咬着牙,眼神疯狂,神情扭曲。

也不晓得是中途情绪被打断过,还是那死后馀悸现在还在继续扩散,总之,他现在比刚才,更难受了。

谭文彬将自己的视线从赵毅身上挪开,点起一根烟,看向外面的秀丽景色。

左手,摸了摸登山包的侧口袋,那里放着香。

他已经决定好了,如果赵毅扛不住,在下一根香里彻底死去,那第三根香,就由他来学先前赵毅的行为,主动去接。

如若非要死人,那就得往里头填人命。

吐出烟圈时,谭文彬假装不经意间看向那边的梁家姐妹,

他不是没考虑过拿梁家姐妹的命去填,他不是菩萨,嗯,菩萨似乎更狠。

能用外人的命,总好过从自己人里选。

可这似乎得自己主动去接,没办法强行压迫,心不诚,自己不愿,这香就落不到你头上。

这样的话,去算计梁家姐妹就没意义了。

而且,若是赵毅死了,那梁家姐妹的走江就算宣告结束,她们大概率不会选择继续走下去为赵毅报仇,应该会直接退出。

这样一来,第三根香的选择区间,就只剩下了自己丶润生和阿友,三选一。

自己人这里,是不能投票的,不能论资排辈,更不能去按照团队价值排个次序,也不能由小远哥出来指定,这样都会破坏团队氛围,所以得自己主动提出来,主动去牺牲。

一念至此,谭文彬拿烟的手,也开始颤抖。

倒不是因为害怕,反而挺激动,甚至有点跃跃欲试。

林书友靠了过来:「彬哥。」

谭文彬白了一眼林书友,这小子,破坏了自己悲壮感十足的自我感动。

「嗯?」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三只眼这样子,死亡,真的这麽可怕麽?」

「你可以问问童子,死过。」

「我问过童子了,说不一样,死后灵魂先是化作厉鬼,继承了意识。还说,赵毅刚刚的死亡方式,是一种极为彻底的消亡。」

谭文彬吐出口烟圈:「那你去问问三只眼。」

林书友:「他现在好像不想理人,刚刚梁家姐妹———」

谭文彬:「你不一样。」

林书友:「我」

正在描画的李追远,停下笔,看向赵毅。

见赵毅还坐在那儿消化着情绪,少年微微皱眉。

他知道,普通的死亡其实没那麽可怕,跟睡着了一样,赵毅刚刚是被生死簿除名,顷刻咒毙,算是死亡中的凌迟。

但时间不多了,按照第一根香的节奏,很快那道身穿官服的虚影会再现,第二根香的倒计时其实已经开始。

少年想帮赵毅活下来,可赵毅现在的状态,会降低其生存率。

李追远看向站在那里正与谭文彬说话的林书友。

林书友察觉到小远哥的自光,指了指自己。

李追远又看向赵毅,然后低头,继续描画。

谭文彬:「你看,小远哥都让你去安慰三只眼。」

林书友:「可是我不知道该怎麽去安慰谭文彬:「这儿风景不错,你过去把他背起来,在这儿遛遛弯,吹吹风,看看风景。

林书友:「啊?」

谭文彬:「算了,你毕竟和三只眼有仇。」

林书友:「有仇归有仇,但我不希望他死,而且是这种死法。」

谭文彬笑了笑,他其实一直都懂赵毅为什麽会对阿友另眼相待。

林书友走向赵毅。

赵毅察觉到了向自己走来的脚步,反感情绪本能出现,

但还没等他抬头,情绪也没来得及转化,他的双脚就已离地,被背了起来。

阿友不语,只是背着三只眼开始奔跑。

起初,赵毅有些错,然后是无语,随后是哭笑不得。

他对阿友的后背极为熟悉,当初在玉龙雪山,他基本全程都在阿友背上度过。

年轻人的后背,算不得多宽厚,练武之人筋骨坚硬,还挺人。

但他的后背一直给人以心安的感觉,因为你知道,当他将你背起后,就绝不会在中途把你丢下。

阴萌嘴里含着话梅,走到谭文彬身边,与其一起看着坡下背着赵毅正在狂奔的林书友。

赵毅故意仰起身子,松开双手。

林书友怕他掉下来,只得双手发力,让其贴紧自己后背。

「哦豁!」

「别叫!」

「我活过来了,我没死。」

「别乱动,抓紧!」

阴萌:「阿友还真挺会安慰人。」

谭文彬:「阿友近年是成熟了很多,但底色没变。」

阴萌:「你吃话梅不?」

谭文彬:「吃。」

阴萌捏起一颗话梅,递向谭文彬。

谭文彬没接,而是问道:「有新开袋的麽?」

阴萌:「又不是我做的话梅,现在已经对我到这种地步了麽?」

谭文彬:「你也不看看我们这一浪奔着是哪儿。」

「哦,也对,理解。」阴萌从口袋里拿出一包没开封的,递给谭文彬。

梁家姐妹这时也走了过来,俩人看着下方在男人后背上又喊又笑与先前判若两人的头儿,目光变得有些复杂。

谭文彬问道:「吃话梅麽?」

梁艳:「不吃。」

梁丽:「已经很酸了。」

谭文彬:「你们头儿,自小到大,都缺安全感。」

梁艳:「安全感?」

梁丽:「我们也缺,对他。」

谭文彬摇摇头:「他可以让你们去点香的,但他没有。」

别人无法强迫这俩姊妹心甘情愿点香,但赵毅可以,这是他自己手下,而且他很擅长骗女人。

两姐妹沉默。

阴萌吐出核,看了谭文彬一眼,自家船头吆喝还真是忙,不仅要维护己方团队氛围,

这会儿还兼职起了隔壁团队的思想建设。

谭文彬将菸头丢地上,鞋底踩了踩,不管怎样,赵毅现在也算是在帮自己扛。

下方的动静,夏然而止。

坡上的人,除了李追远外,所有人都集体往下看去。

林书友背着赵毅来到坡下的小河边里。

他想法很简单,玩玩儿水,溅溅水花,能让人更开心一些。

然后,那道身穿官服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水里。

距离他们就两米之遥,低着头,捧着香炉,香炉里仅剩两根香,短的那根,已燃去三分之一。

过了会儿,身影就在面前消失了。

林书友很是直白地问道:「三只眼,你又要死了。

赵毅:「是啊。」

林书友:「那你去死吧。」

赵毅:「你这话说得太早了,我还有一点时间呢,够我写好几份遗书的了,就问你怕不怕?」

林书友第一次没红脸,只是默默地背着赵毅往回走。

赵毅:「你小子,别搞这麽悲壮行不行,到底是你来安慰老子,还是老子来安慰你?」

林书友:「无所谓了。」

赵毅:「行。」

林书友原本打算将赵毅背回原位,但在赵毅的要求下,还是将他背到了小远哥面前。

赵毅揉了揉手腕,又摸了摸心脏处,惊疑道:

「嘿,我的生死门缝,发生了些变化。」

生死门缝,受真正的生死转换刺激,变得和过去不同了。

李追远:「现在不是考虑收获的时候,死了就全都白费。」

赵毅稳下心神,过了会儿,他张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纹,然后又将双手置于脸上,

给自己摸骨。

「我体内,好像被留下了什麽东西,具体是什麽我需要点时间做仔细探查。」

「那你刚刚发什麽呆。」

「姓李的,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可以做到绝情绝欲的。」

李追远抬头看了一眼赵毅,然后低下头,将面前的所有纸张揉成一团,中间夹了一张黄纸,自燃后将这些纸张全部点起。

「别啊!」赵毅赶忙弯腰,不舍得用脚踩,直接用手将上头的火焰扑灭,「我错了还不行麽,不该那麽说你!」

抢救及时,虽都被烧了边角,但上面画的东西大部分都得以保留。

每一幅画中的人都是自己,自己身上浮现出各种各样的纹路,还有一个共性特徵是,

自己眉心有一个黑点。

赵毅马上闭上眼,双手掐印,生死门缝开启,速度之快,超出赵毅预估。

但赵毅这会儿没心思去在意这些,只是将双手向上一提,其眉心就浮现出一枚黑色印记,看不出具体图案,像是一滴墨点,与少年所画图上,一模一样。

「这是什麽?」赵毅右手摩,左手掐算,「是,是,是—」」

李追远:「傀儡印,阴司那边的叫法应该是『替死还阳」。」

赵毅:「你早就看出来了?」

李追远:「其实你也可以很早就看出。」

「我剔除不掉,像是认准了我。不应该啊,这麽短时间内,是怎麽可能在我身上留下这东西的?而且—」

赵毅目光微凝,开始催动,眉心黑点不断变深再变浅,像是在闪烁。

「.—有呼应,很强的联系,怎麽做到的,不可能啊。」

李追远:「生死簿。」

赵毅:「可我的名字已经被勾掉了。」

李追远:「可你没死。」

赵毅:「那怎麽能呼应得这麽明显,像是特意针对绑死我了一样,生死簿上难道就只记着我一个人的名字?」

李追远:「一群名字在那里,你很不起眼,可谁被涂抹掉,反而就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赵毅:「所以,下一根香,是傀儡?要把我,变成傀儡?」

李追远:「本来猜不出来的,只能从排除法里面随机选,但你死了又活了,反倒是把第二根香的形式给确定了。」

赵毅继续翻阅着那些画,画上全是少年先前推演出的破局之法,再联想起少年先前烧纸的举动,显然不是因自己的调侃生气。

「不是,姓李的,你推演了这麽多,全都失败了?」

「嗯。」

「你在搞什麽!」

「嗯?」

「你不是能的麽,你不是厉害的麽,结果你现在明知道我接下来要面对什麽,却推演不出破局的法子?

还有,这些纸上画的法子,我觉得都不错唉,不能试试麽?」

「试了会死,没意义。」

「你..」

「你忘记第一根香燃尽时,那一切来得有多快麽?」

「记得。」

「当一切可以瞬发时,再多的提前布置,都会显得很苍白。另外就是,别人中这傀儡术,补救破局的机会还真有。

提前控制四肢,意识封印,哪怕变为傀儡受到操控,还能对峙一番。

可你的意识,因为生死门缝的缘故,我没有把握去将其封印,你自己可能都做不到。

而你,如果受控制,对方下命令让你自杀的话,哪怕你四肢不能动,也依旧有太多选择可以完成自尽。

总之,经过我的推演,如果按照第一根香的强度,提前布置会变成无用功丶事后补救则来不及。」

赵毅:「又是死局?他,强大到这种地步了麽?」

李追远:「不是他,而是他们,我们不是确定过麽,是六个。」

赵毅:「可是这也太离谱了,以这种方式,岂不是他们想杀谁就可以杀谁,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李追远:「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不是很贴切麽?」

少年顿了顿,继续道:「另外就是,我们不能陷入一个思维误区,他们是无法离开丰都,出不来,但他们所行之法的强度,并未因此降低,而且后头站着六位,这术法强度·早就严重超标了。

这种落差,他们看我们,就像我们看普通人一样。

我们有不知多少种方法,能够让一个普通人无法抵挡且悄无声息地死去。

同理,他们对我们,也是一样。」

赵毅:「那还去丰都干嘛,差距这麽大?」

李追远:「不是我主动想去的。」

赵毅:「我的意思是,去丰都还有什麽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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