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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雷鸣,热雾弥漫,空气中硫磺的气味比去年浓重了两分。

万鼎幽魂般飘出帐篷,左手胳膊被什么炸伤了、用两片木板固定住,右手拄拐,几步一歇喘着气走到傅润乘坐的灰顶马车旁,瞅见车内还有一个人,准备好的腹稿突然忘得一干二净。

傅润顺着万鼎的视线看向赵彗之,想到什么,扯下绑在赵彗之眼睛、耳朵上的黑布。

鉴于赵家人不同寻常的视力和耳力,黑布填充棉花,再用水浸湿,多少能干扰其判断。

他耳根微红,做贼心虚似的咳嗽几下,正色道:

“前日就听蒋侍郎说你受了伤,手如何了?碍事么?”

万鼎再瞅了瞅这位救驾有功、年少成名的禁军指挥使,语气飘忽:“还行。”

傅润眼底闪过诧异:“?”

万鼎恍然回神,手脚无措,涨红了苍白如痨鬼的脸,补救道:

“陛下恕罪,臣说秃噜嘴了,非是有意放肆。有专治骨折的秦太医在,养两月就好了。”

傅润颔首,“火铳容易炸膛,你是监工,平时离得远一些。缺什么药,但从孤的私库取。”

万鼎总不能说这次受伤是因为他们几个太激动,忘记穿戴护甲就冲过去摸……讪讪地谢恩。

傅润跳下了车,道:“平日上朝要么你不在,要么他告假,想来你们不认识。”

万鼎点点头。他听同僚包大振念叨过“蓝颜祸水”之类的玩笑,此前不当回事——陛下同样是男子,赵欃枪该长得多俊才能“惑主”啊,今日相见,眼前一亮,竟将心底的想法说出了声。

惑主?

傅润一噎,念在万鼎心思单纯、且功劳卓绝,没有发怒,只是避嫌似的甩开赵彗之的手。

不知什么时候牵上的。

总……总不是他先动的手。

“陛下是来看大将军铳的吧?”万鼎话锋一转,提及火器,不禁喜上眉梢,两眼发光,比当年参加乡试在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高兴得多——呃也不能这么类比就是。

傅润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顺手用两指勾住赵彗之的玉腰带,嘴角上扬,道:

“来,孤带你转转。”

他一直犹豫要不要让赵彗之知道他在工部经营四年的“大手笔”。

大将军铳、佛狼机、火雷、火枪、火箭……

行军打仗哪个将军不求稳妥。

若有了这些凶悍的金属兵器,我方将士伤亡的概率必然大幅降低,常战常胜。

他甚至能想象出将来完全量产并透露与诸将军之后,赵坼父子“喜不自胜”的“嘴脸”。

算了,既然禁军都将的位置都肯给了。

半条命落在人家手里,难道还差这一处出格么。

何况回京后他常常溜出宫找彗之,见到人虽什么都不说,实则是想分享自己的成就和隐秘。

他不说话,他不能说话,他不敢说话,他舍不得说话,他——

然而他终究是要承认的:他见到彗之便高兴,想到彗之的命数便伤心。

世上再没有一人值得他这样破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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