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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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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自那天以後,杜尚若对韩卢的态度变回从前那样。

韩卢会来见她,想必是不气她了。

她从前总是刻意避开他,不愿给他丝毫念想,可如今她算是想透了,韩卢太依赖她,就如她依赖他一般。

以後他俩都会继续扶持下去,她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纠正。

两人彷佛回到从前那样,韩卢早上会来一趟袖红楼打理一切,也不会避着她不见,举止也不曾逾越。

出楼当天,袖红楼的朱漆大门敞开,连带着楼里常年弥漫的脂粉香,都少了几分腻人。

杜尚若换了身素净的月白袄裙,头上只簪了支银质小簪,手里攥着那张盼了数月的身契,指腹反复摩挲着纸上的印记,指尖都带着点发颤的热意。

楼里的姑娘们挤在门廊下,目光纷纷落在她身上。

有眼里亮着羡慕的,悄悄扯着同伴的袖口低语「真羡慕褋姐姐,能自己走出去」,有满是好奇的,不住打量她身上的衣裳,也有几个低着头叹气的,指尖绞着帕子,不知在盼着甚麽。

小乐师挤在最前面,手里还攥着个布包,里面是她熬夜绣的兰花帕子,递到杜尚若手里时,眼眶红红的:「师傅,以後我会好好练琴,等我也能出楼了,就去找您。」

杜尚若捏着帕子,心里软得发痒,揉了揉她的头:「好,我等你。」

老鸨站在台阶上,脸上没了从前的刁难,反倒多了几分复杂,她看着杜尚若叹了口气:「出去以後好好过,别忘了从前妈妈也帮过你几回。要是外面的日子太苦,楼门还给你留着缝,回来也成。」

杜尚若抬头看她,笑了笑,没回话。

艳红远远站在後面,见杜尚若看过来,连着她身後的韩卢也跟着看过来,本能地缩了缩肩膀,眼神闪躲了一下。

杜尚若迈开步子,走向艳红。

「那天找钱匣子,多谢你。」

艳红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杆,下巴微微扬起:「谁要帮你?你别想太多。」

杜尚若没拆穿她,从袖袋里取出一本线装乐谱,递到她面前。

乐谱的封皮是磨旧的蓝布,上面是她亲手抄写的曲子,还有几处用红笔标注的技巧要点。

「这是我这些年攒下的乐谱。」杜尚若看着她不解的眼神,缓缓解释:「我知道你想爬上红牌的位置,若是为了将来能凭着这手艺出楼,这乐谱或许能帮你一把。可若是只是为了跟楼里的人争一口气,我只想劝你一句,自尊和底线,比甚麽都重要。」

她太清楚袖红楼的规矩了,老鸨总是故意挑拨,姑娘们互相残害,为了恩客的宠爱斗得你死我活,这样客人看着开心,花的钱多了,楼里才会热闹。

艳红盯着那本乐谱,迟迟没接,指尖却绷得发紧。

杜尚若有过了片刻,她才猛地伸手夺过乐谱,抱在怀里,声音依旧硬邦邦的:「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谢你!看着吧,我也很快就能出楼,楼外大把人等着替我赎身呢!」

说完,她转身就挤回了人群里。

杜尚若笑了笑,转身看向门外。

韩卢早已等在那里,十六岁的少年穿着一袭青色长衫,身姿挺拔,见她出来,立刻迈步上前,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小包袱:「我们走吧。」

杜尚若抬脚迈出袖红楼的大门,脚底踩在青石板上,那种踏实的感觉,是在楼里数年从未有过的。

韩卢走在她身边,步伐不快,很有默契地跟她并肩,偶尔侧头看她,见她嘴角扬着浅笑,自己也忍不住弯了弯唇。

晨光越来越暖,照在身上,连从前缠着她的阴郁都被晒得无影无踪。

杜尚若抬头看向远处的街景,街上的行人来来往往,卖早点的小贩喊着吆喝,孩子们追着风筝跑,这鲜活的烟火气撞进眼底,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

从此以後,她不用再看老鸨的脸色,可以堂堂正正地活着,过自己想过的日子。

「以後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杜尚若轻轻说。

韩卢侧头看她,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连细碎的绒毛都看得清楚,想到将来两人在那里读书丶吃饭丶闲话家常,心头的幸福像要溢出来。

他放慢脚步,与她贴得更近些:「嗯,我们一起把日子过好。」

袖红楼的大门在身後慢慢关上,从前的种种艰难和委屈,都被留在了门内。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他们面前,车帘被掀开,上官蕙的脑袋探出来:「姐姐!我来晚了!」

杜尚若有些意外,走上前问:「你怎麽还来了?」

「这天是你的大日子,我当然要来。」上官蕙跳下马车,看到他们两人就只有一个包袱和一把琴,惊讶地挑眉:「就这麽点行李?」

「前几天韩卢已经帮我搬了些去新宅,剩下的都是随身用的。」杜尚若笑着解释。

上官蕙拉着她的手腕往马车走:「那快上车,我送你们过去,顺便瞧瞧你们的小院到底布置得怎麽样。」

马车碾过城南的青石板路,车轮与石子摩擦的轻响渐歇,最终停在一处素雅的宅院前。

门楣旁挂着块梨木牌,「杜府」二字是新刻的,墨迹还透着浅淡的木香,笔锋温润。後来她才知道,这字是韩卢练了半个月,磨破了三张宣纸才刻上去的。

韩卢先跳下车,伸手扶她时,轻轻托住她的手肘,又飞快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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