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帝王窥视(2 / 2)
「正是。」福顺低头道,「陛下在暖阁多看了他几眼,还问了来历。」
萧执拿起画轴展开,目光落在凛夜的画像上,冷硬的唇角勾起一丝兴味的弧度:「倒是生了一副好相貌。什麽来历查清了吗?」
「已查清,确是凛家幼子无疑。年方十七,通文墨,懂医理,性情...似乎颇为冷清。」福顺回禀道,「入宫後表现得异常平静,与其他人大不相同。」
「平静?」萧执重复着这个词,指尖轻敲画像中那双过分冷静的眼睛,「在这深宫中,过分的平静要么是愚蠢,要么是深藏不露。」
他放下画轴,目光重新回到福顺身上:「多盯着点。陛下那边...既然他有兴趣,就让他有机会亲近亲近。」
福顺立即领会话中深意:「奴才明白。会适时安排召幸。」
萧执颔首,似乎对这个话题已失去兴趣,重新拿起朱笔:「太后再问起边关军务调动的事,就说一切如常,让她安心礼佛便是。」
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彷佛吩咐的不是当朝太后,而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
福顺神色不变,显然早已习惯这种态度:「是。太后近日确实在询问边关之事,还问起陛下...」
「告诉她,陛下很好,沉溺後宫,无心理政,正是她希望看到的,不是麽?」萧执冷笑一声,话中带刺。
福顺不敢接话,只得将头垂得更低。
「去吧,宫中有任何异动,及时来报。」萧执挥手示意他退下。
「是,奴才告退。」福顺躬身退出书房,直到门关上,才悄悄松了口气。每次面对摄政王,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必须万分小心。
书房内,萧执重新拿起凛夜的画像,仔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计算。任何能引起皇帝异常关注的人或事,都值得他亲自审视。这个凛夜,要么是颗有用的棋子,要么是必须及早剔除的隐患。
他放下画像,从抽屉中取出一枚小巧的印章,在画像一角盖下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印记——那是他标记需要特别关注之人的方式。
「来人。」他朝门外唤道。
一名黑衣侍卫应声而入,沉默行礼。
「查一查这个凛夜的底细,越详细越好。特别是他在宫外的关系,以及...与朝中哪些人可能有过来往。」萧执吩咐道,语气冷肃。
「是。」侍卫领命,悄无声息地退出。
萧执则继续批阅奏摺,彷佛方才的插曲从未发生。但书案上,那幅画像已被放在了特别的位置,显示出主人对它的与众不同。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的怡芳苑内,凛夜正静静坐在窗前,看着庭院中几株梅树上的花苞。其他少年大多在兴奋地交流着对皇宫的惊叹和对未来的憧憬,或是担忧着自己的命运,唯有他彷佛超脱於这一切之外。
方才在广场上,他明显感受到来自暖阁的视线。那目光锐利而审视,带着不容错辨的权威感。他几乎立即判断出那是皇帝所在——福顺的出现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这不是个好兆头。引起皇帝的注意,在这深宫中往往意味着更多的危险而非机遇。他想起入宫前父亲的叮嘱:「夜儿,入宫後务必低调行事,切勿引人注目。我凛家已遭大难,你必须活下去...」
活下去。多麽简单又多麽艰难的愿望。
「凛公子,这是您的份例。」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几套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教引公公让奴才传话,明日开始学习宫规礼仪,请您好生准备。」
「多谢。」凛夜平静地接过,声音没有丝毫波澜。
小太监好奇地打量他一眼,似乎惊讶於他的冷静,但很快便收起目光,躬身退下。
凛夜将托盘放在桌上,手指抚过那些质料上乘的衣物。触手柔滑,却冰冷如铁,彷佛预示着他未来命运。
他走到窗边,望向远处层叠的宫殿屋顶。这皇宫如巨大的迷宫,每一步都可能踏错,而一旦行差踏错,代价就是性命。
但无论前路如何艰险,他都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自己,也为了查明凛家获罪的真相——他始终相信,父亲不会如外界所说的那般贪婪无度。这背後定有隐情。
而这深宫,既是牢笼,也可能是寻找真相的唯一场所。
夜幕悄然降临,宫灯次第亮起,将这座皇城点缀得如同星河落凡间。美丽,却冰冷。
怡芳苑中也渐渐安静下来,少年们经过一天的紧张与兴奋,大多早早歇下。唯有凛夜仍坐在窗前,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本医书——那是他从家中偷偷带出的少数物品之一。
烛火摇曳,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终於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决意。
无论未来等待他的是什麽,他都已经准备好了。
此时,皇帝寝宫内,夏侯靖并未如福顺以为的那般早早歇下。他站在窗前,望着同一片星空,手中把玩着那枚玉扳指。
「凛夜...」他轻声自语,唇角泛起一丝意义不明的笑意。
那双冷静得过分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在这充满欲望与算计的深宫中,这样的存在无疑是个异数。
而异数,往往最是有趣。
他唤来心腹太监,低声吩咐了几句。太监面露讶异,但很快领命而去。
夏侯靖则回到案前,拿起一份奏摺,目光却久久未落在文字上。
棋局已经布下,他很好奇,这个名叫凛夜的少年,会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
无论如何,游戏似乎变得更加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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