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藉余生。
她看谢砚看得紧,白日必得在眼皮子底下,夜里也得自己搂着睡觉。
怕他果真被人抱走了,因而绝不许赵媪带去别处。
如今的大明台,实在叫人不踏实。
赵媪怕她闷出病来,便总是引她说话。
有时候会提起从前的旧人,提起从前的旧人就要从怀王四年初春的选美说起了。
赵媪兀自感慨,“一同出来的原有十六人,如今就剩你和春姬了,唉,连春姬都做了夫人啊。”
阿磐怅怅地应话,“是啊。”
先前进宫赴宴,便听小惠王提及过“春夫人”。
听说春夫人在宫中过得颇好,连丞相之女新王后都比不得春夫人受宠。
小惠王成日地待在春夫人宫中,没事就抱着吃奶,也许孩子也很快就有了。
赵媪忍不住叹气,“她处处都不如你,你怎能被她比下去啊。”
阿磐笑,“嬷嬷,各人有各人的命啊。”
各人有各人的命。
有的人还活着,活着步步高升。
有的人早已经死了,死得不声不响,早成了冢中枯骨。
能在这乱世中活下来,又一步步爬上去,那是春姬的福分,也是她的造化。
日子是自己过的,与旁人比什么呢?
再说用什么比,连谢玄都许久不曾回来了。
大明台这么好的地方,一到夜里却静得似一座坟。
可偶尔也会有动静。
白日郁郁不平,夜里也就辗转反侧,不能安枕。
好不容易能合眼睡上一会儿,却又睡不踏实,总觉得似有脚步。
轻手轻脚的,若有若无的。
可当睁眸去瞧,这二楼的卧房一灯如豆,木纱门外什么动静也没有。
疑神疑鬼的,衣带渐渐就宽了下去,也就越发地睡不好了。
人憔悴得就像坟前的半鬼,没有法子,便差司马敦去寻酒来。
司马敦赶紧把夫人要酒的事告诉了赵媪,赵媪初时是不许她饮酒的。
她有些生气,“大公子还要吃奶,怎么能喝酒呢?奶里头有酒,孩子是不能喝的。””
是啊,阿磐知道。
可她真想醉一回啊。
也许醉了酒,心也就不那么疼了。
谢砚像个小牛犊一样地往前拱,肉嘟嘟的小脸拱过来就扒拉她的领口,“母亲,吃奶奶,吃奶奶!奶奶!”
看见那与谢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脸,听见这奶声奶气的嗓音,心也就软成了一滩水。
她抱着谢砚叹,“嬷嬷,我睡不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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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法子,赵媪忙命医官开了安枕的药。
可安枕的汤药喝了也没什么用,便还要饮酒。
饮了酒愈发伤心,伤心地淌眼泪。
便是这样,她也没有想着要走。
她想,谢玄寻了她十月,寻出了一头的华发。
她若再走,谢玄知道了,又该怎么办呢?
除非再待不下去,除非那人撵她走,不然,她就得在东壁等着,也得为谢砚守着啊。
谢砚哇哇大哭,哭得撕心裂肺,一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领,攥下衣领,又死死抓着她的胸脯,小小的孩子几乎要与她拼了命。
抓得她眼泪汪汪,她想,儿啊,就让母亲自私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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