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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所谓王法,离王越近,法越如刀(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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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官道上只剩下二人二骑。

晚风吹拂,带着田野里泥土和草木的气息,也带着一丝凉意。

很快,涿州城到了。

卢象升在城池下勒住了马匹。

即便是在夜色中,依然能感受到那座城池的雄浑与厚重。

城门楼上,两盏灯笼已然点亮。

昏黄灯光下,一副对联依稀可见:

「日边冲要无双地,天下繁难第一州。」

字迹风骨犹存,但字外的景象,却已是另一番光景。

离宵禁还有一个多时辰,城门却已落了锁,只在侧边开了一道小门,供人出入。

几个兵卒懒洋洋地靠在门边,对着进城的百姓吆五喝六,有人从袖中摸出几文钱塞过去,才能换来一个不耐烦的侧身。

世风之颓唐,于此一隅,已见端倪。

卢象升面无波澜,翻身下马,默默排在队尾。

轮到他时,一个兵卒斜着眼打量他,直接一摊手:「一人五文,你这厮骑着马,得加十文!」

这比旁人高了数倍。

卢象升什麽也没说,从袖中数出三十文钱,扔进了那兵卒的手里。

那兵卒嘿嘿一笑,掂了掂分量,这才让开了道路。

……

客栈里,卢象升要了一盆热水,简单擦了把脸,洗去了一路的风尘。

刚换上一身乾净的衣服,门外便传来了贴身小厮的禀报声。

「大人,门外有人递来拜帖,邀请大人晚上前去赴宴。」

卢象升接过拜帖,只见是一张大红名刺,上面用金粉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涿州冯伯衡,敬拜。」

卢象升拿着那张分量不轻的拜帖,却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指在上面轻轻摩挲着。

他问:「其馀两位大人,可也收到了拜帖?」

小厮点点头:「来人牵着三辆马车,此时还候在客栈门外,说是奉上了三份拜帖,务必要请三位大人赏光。」

卢象升的手指在「冯伯衡」三字上停住了。

片刻之后,他摇了摇头,将拜帖随手放在了桌上。

「回绝了吧。」

他的声音很平静。

「就说我等身负皇命,急于回京,不敢私下宴饮。待他日有暇,再来涿州,与冯学士把酒言欢。」

「是。」小厮领命而去。

卢象升在房中沉默地站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似乎有些自嘲。

他走到桌案前,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

只见那册子上,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迹。

「大名府,每顷征马草五至七束。」

「广平府,每顷九至十三束。」

「顺德府,每顷十二至十九束。」

「真定府,每顷十八至二十七束。」

「保定府,每顷二十五至三十五束。」

……

卢象升提笔,在下面添上了最新的一行记录。

「涿州,每顷……二十八至四十一束。」

写完,他看着自大名一路北上的各项数据,终究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王法王法,离王越近,法越如刀。

他这一行,真的能改变什麽吗……

若不能改变,恐怕还不如在大名府踏踏实实地把事情做完更好。

他刚厘清了田赋旧帐,正要大展拳脚,却没想到突然被调来做这马草一事。

马草马草,看似九边军政,根底里却恐怕和王之一字也脱不了干系啊。

卢象升房中的灯光,等了片刻,熄灭了。

……

隔壁,成基命的房中,这位年近七旬的老臣,已经戴上了靉靆,正借着灯光,一字一句地翻阅着从驿站抄录来的十馀份不同日期的邸报。

魏忠贤自缢,崔呈秀丶田吉流放……

「三不知阁老」张瑞图被免……

京师新政……顺天府尹薛国观

孙承宗复任蓟辽督师……

成基命逐字看罢,将靉靆取下。

他又对着油灯怔怔地发了一会呆,心中闪过无数念头,却也只是幽幽一叹。

过了一会,成基命房中的灯光,也熄灭了。

……

而另一侧,王永光的房间里,却早已是灯火全无。

若是凑近了细细听闻,还能听到一阵阵平稳而有节奏的鼾声,在这萧瑟的寒夜里,显得格外安详。

这一晚,从大名府齐行的三人,竟是没有一人,去赴那位涿州地主冯伯衡的宴请。

……

冯府。

灯火辉煌的厅堂内,冯铨听着家丁的回报,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三位……都拒了?」

「是……是的,老爷。」那家丁战战兢兢地回答,「都说……都说急着赶路,不敢耽搁。」

冯铨瞬间捏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王永光和成基命也就罢了,就连这不知哪里蹦出来的卢象升,居然也敢拂他脸面,简直是岂有此理!

老子当年登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玩泥巴呢!

然而气也没有用,成王败寇就是如此。

人家现在皇命垂青,就是比他这个前朝阉党要了不起!

想通了这一节,冯铨紧握的拳头,终究是缓缓地松开了。

他甚至又露出了一丝微笑,只是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好,很好。」他轻声说道,「既然三位大人急于为皇上分忧,我自然不能拖了后腿。」

冯铨端起茶杯,对着那家丁吩咐道:

「明日一早,你领一队家丁,去东城门候着。」

「就说……就说,我家大人知道三位大人急赴皇恩,不敢叨扰。」

「然涿州至京师,过卢沟桥前,盗匪多发,我家大人特命尔等随行护持,以保三位大人万全。」

那家丁迟疑了一下:「老爷,若是……若是他们还是拒绝呢?」

冯铨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

他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什麽。

然而,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砰!

滚烫的茶碗被他狠狠地砸在了那家丁的脚下,碎瓷飞溅,茶水烫得那家丁一哆嗦,却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拒绝?」冯铨咬着牙,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拒绝你们就给老子远远地跟着!他们难道还能在官道上拔刀驱赶不成!」

「快给我滚!」

「是,是!」家丁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空旷的厅堂里,只剩下冯铨一人,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人情做纸,世事如棋。

为何要如此不留馀地?

你们三人这般作态,就是真的咬死了我再无起复之时是吗!

我冯铨今年,也不过三十有二而已!

……

城外十里。

忙活到半夜,地总算是播完了。

一家人拖着疲惫的身子收拾好农具,走在回家的田埂上。

「咦,爹爹,你快看!」

小童清脆的声音里满是惊喜,他指着天空,蹦跳着喊道:「月亮出来了!」

老农猛地抬头。

只见先前还阴沉沉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云开雾散,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天际,清冷的辉光如水银泻地,将整个田野都镀上了一层银霜。

(尽力了,狗AI不听我话……只能画成这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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